没有人应声,原来夜秋从头至尾都没有正视过她,也没有正视过希伯斯。他正在注视着一个人,一个在角落里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夜秋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夜秋发现没有人能靠近他周身的几步之内。在他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跌倒或者被推开。这个人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自己那是一名强者。
“喂!你听见没有?跟你说话呢。”爱丽娜扬起怒眉,再次吆喝道。对于这个少年乞丐,她的好奇同情之心已经快要转变成厌恶。他身上散发的味道自己已经实在受不了了。
“不卖。”夜秋抬头瞪了她一眼,牙缝中吐出了两个冰冷字眼。
“啊……”被那布满仇恨的黑色冰冷眼眸首次近距离正视,爱丽娜的心底不由一个冷颤。天哪,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那里仿佛沉积着尸山血海,让人寒彻透骨。打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见过如此的嗜血眼眸。受惊过度的爱丽娜矫躯后倾,连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爱丽娜小姐……”众世家子弟一阵惊呼,纷纷围上前去搀扶。
“爱丽娜!该死的乞丐,竟敢中伤米兰第一法圣的孙女。来人啊,给我当街斩首示众!”希伯斯大怒,只见他从马上急落而下,满眼关切的目光、向着爱丽娜跑了过去。途中挥手向士兵下令,仿佛只是要杀一条狗一般,看也没看夜秋一眼。在希伯斯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深深爱慕着爱丽娜。要不然也不会无数次被拒绝而当众丢脸了。这次,听到消息,火速赶来就是为了得到那颗传奇级的宝石,为了送给爱丽娜,为了挽回她的心。他知道爱丽娜是一名中级水系魔法师,一定会喜欢的。没想到,爱丽娜却先来一步,自己的到来反而更像是在和她争抢一般。
“杀!”士兵们手持兵刃满脸狰狞,迅速向夜秋围了过来。虽然他们不明白这个可怜的乞丐到底有什么罪过,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数把明晃晃的利刃眼看就要朝夜秋当头劈下。
也许死才是一个真正的安乐所在,自己已经不堪重负。虽然心中有着滔天的恨意,但无奈已经山穷水尽。天不容我这个生来就被仇恨所扭曲的人!夜秋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别!”爱丽娜惊呼,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叮、叮、叮、叮……
想象中的利刃并没有落下。数粒坚硬的石子滚落在地上。
“这?”士兵们望着手中的断剑一片愕然。
夜秋急睁双眼,他第一时间便向着黑衣人的方向望去。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他出手救了自己。只见角落里的黑衣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长剑。他已经抬步欲向这边走来。
“住手!”就在此时,一声厉喝声突然从空中远远传来。一道苍老的身影瞬间从天而降。花白整洁的头发和长胡子,慈祥和善的面孔。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全场,压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魔杖上的青色魔法宝石发出一片刺眼的耀芒。又是一颗传奇级的魔法宝石,只是再没有人敢去用非分的目光哪怕去瞧上一眼。仿佛那颗宝石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神圣不可侵犯一般。
“爷爷?”爱丽娜掩嘴惊呼。
“赞美法圣!”
“赞美圣·梅林!”
在场所有的贵族和人群全都低下高贵的头颅,弯腰向老者行礼。来者正是名闻大陆的当世强者之一,魔法工会主席,米兰帝国彩虹学院的院长、风系法圣·梅林·肖恩。凡是大陆公认的当世强者,人们都会在他的名字前面额外加一个圣字,以示尊敬。
“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怎么?难道这才是我米兰青年才俊的真正品德?一名高贵魔法师的操守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低劣?”圣·梅林严厉的呵斥让每个人都不敢抬起头来与之对视。
“米兰学院的学员全给我回去,到班级导师那里自请处分。还有你们!全都给我散了。希伯斯?你竟敢在帝都私自调动军队?这可是叛逆,你爷爷知情吗?”
“不。梅林爷爷,千万不要告诉我爷爷。这些士兵都是府里的护卫,不属军队编制。希伯斯知道错了。”希伯斯脸色苍白,慌忙躬身求情。他的爷爷可是一个铁面无私,执法无情的人。要让他知道了,那可就好看了。
“你以为皇家密探和帝都城卫都是干什么的?之所以没人阻拦你,是看在你爷爷帝国元帅的份上,如果我没料错,这会你爷爷正在赶来的路上。还不快去?”圣·梅林皱眉呵斥。
“啊?是、是。”希伯斯早被圣·梅林的一番话给吓的六神无主,他从小最惧怕的人就是自己的爷爷。只见他带着人灰溜溜的狼狈急退而去。哪里还有来时的威风。他最多的时候也就带过十来个人上街,今天是首次带这么多人。扫视初略计算了一下,足足有军队里一个中队的编制了。他一身冷汗,之前一时急切竟浑然不觉,这才意识到自己好象闯祸了。
“爷爷!你怎么来拉?”爱丽娜欢喜着跑到圣·梅林的身边,拉起他的手臂来回摇晃着嫩声撒娇。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来啊。万一有谁欺负我的宝贝孙女怎么办呀?”圣·梅林露出一副慈善的微笑。显然看的出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孙女,可不是一般的宠爱。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夜秋向圣·梅林露出感激的目光。他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去。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好象遗忘了什么,急忙回头观望。那名出手相救的黑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谢谢你!”夜秋站起身来,右手斜搭在左肩膀上、弯腰向圣·梅林施出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节。
“你是什么人?”圣·梅林的眼中精光闪闪,他细细打量着夜秋。
“爷爷,这个人很奇怪。刚才他的眼神可吓人了。”爱丽娜躲在爷爷的身后,想起那道嗜血的眼神,还是一阵后怕。
“我叫秋,只是一个乞丐。”夜秋答道。
“乞丐?年轻人啊,可不要骗我这个老头子。一个乞丐可不会如此标准的宫廷礼节,也不会拥有传奇级的魔法宝石。”圣·梅林抚摩着自己的胡子,紧紧逼视着夜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要看穿夜秋的一切。
“不管我是乞丐还是贵族,我想在您的眼里都应该并没什么区别吧。”夜秋接过话语,巧妙化解了尴尬。
“呵呵……有意思的年轻人啊。也许你是对的。老夫梅林,是彩虹学院的院长。年轻人,老夫可否请求你一件事?”圣·梅林眼露欣赏的目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宝石我可以给你。”夜秋并不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一般。
“不,我不白要你的东西。我可以交换。传奇级的宝石虽然很珍贵,但老夫也还有那么几颗,只是惟独没有水系。而我的孙女是一个水系的魔法师。这对她会很有帮助。这是一颗风系的传奇级宝石。当然,你还可以提一个额外的条件。”圣·梅林单手伸出,掌中凭空出现了一颗闪耀着青芒的菱形宝石。
“嘻嘻,谢谢爷爷。这样太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好象是来学院求学的。要不爷爷你帮他进学院吧。”对爷爷的提议,爱丽娜很高兴。即没占对方什么便宜,还帮了他一把。
“可以。”圣·梅林点头答应。
“我不会和你交换。”夜秋的回答很坚决。他很果断的拒绝了对方。虽然他很想学习魔法,很渴望得到强大实力。但今天的遭遇,让他下意识里恨上了那些人,恨上了那些魔法学员。甚至恨上了旁边这个受万千充爱于一身,趾高气扬的刁蛮女孩。这种恨是来自于嫉妒,还是什么?夜秋说不上来,也说不清楚。在他内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撕吼。凭什么?凭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如此的幸运。凭什么自己就要任人欺凌?凭什么……自己哪里比不上他们!
而且,夜秋也没有想到母亲的遗物,竟然如此的珍贵。
“你别不识抬举!”爱丽娜柳眉怒竖,呵斥道。
“哦?为什么?”圣·梅林并没有不高兴,他只是很疑惑。疑惑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拒绝。
“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在我的心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和它等价交换。不过,我还是会给你。现在我没有守护它的能力。而且我欠你的人情。”夜秋的话语很平静,他随手将宝石项链仍给了圣·梅林,然后转身离去。
“我没有和你交换,所以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恩惠。有一天,当我觉得自己能够守护它的时候,我会来取回的。还有,今天我在这里的一切遭遇,定会如数奉还!”坚决的话语从坚毅的背影远远传来,他人已经渐渐走远,拐入了一个叉口。
“哼!不识好歹的家伙。”爱丽娜跺步漫骂。在她的心里,其实很想让这个奇怪的少年留下来。她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她甚至还没看清楚过他的面容。
“好倔强的性子。不过还是有可取之处。咦?这,这是……这是紫神之泪?天哪!怎么可能,快追那个少年。”圣·梅林低头看见手中的宝石,点点扎眼的紫星在阳光下刺痛着他的双眼。圣·梅林顿时脸色狂变。只见他迅速腾空飞翔而起。
“爷爷……”爱丽娜轻声呼唤,爷爷怎么会又突然去追他呢?看爷爷的脸色,好象不对哦。到底怎么了?
而就在夜秋刚拐进叉口的拐角处的时候,突觉脑后一阵疼痛,眩晕之感紧随而来。
“哼。”闷哼一声之后,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黑衣人收起掌刀,将夜秋横身抱起,几个纵越便消失在了繁多交错的大街小巷中。
圣·梅林从空中降落了下来,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少年。看着手中的泪珠型宝石,他的脸色很是沉重。
“传说中的藏宝之地、预言中的魔皇啊,看来大陆将不会再平静了。是时候和几个老家伙碰碰面了。哎……”圣·梅林叹出一口长气,然后瞬间腾空而起,朝着北方掠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