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医人难医己(下)_「月未央」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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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医人难医己(下)(1 / 2)

外面的瓢泼大雨注定了我今晚势必要同两个男人共居一室,一个盲人、一个白痴。

雷声雨声充斥着寂静的茅草屋。努达海和温布哈二人斜倚一处,靠得很近。我选择屋内距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双臂抱膝而坐,愣愣出神。虽说我选择了距离他们最远的角落,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尺。

屋里暗得很,只有借着闪电的光,我才能看到温布哈几次抿嘴又张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表情很滑稽,鼻子、眼睛、嘴巴似乎在打架。我明白,他想对我说抱歉,但终究难以启齿。

「未央姑娘,谢谢你的药。」努达海说,「我感觉好多了。你还在生气吗?」

「不气了,反正气死也不会有人心疼!」我迅速地瞟了温布哈一眼,「喂,你。你别看努达海,我说的就是你温布哈。你保护努达海的想法并没有错,换做是我或许也会如此。但是我要你明白一个道理,头疼并不是小毛病。没错,我的头疼不是因为你敲的,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可它绝对不是小毛病!有的头疼可以治,有的头疼却医不好。有的头疼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有的头疼是会要人命的!」

温布哈不语,努达海反倒问:「那姑娘的头疼属于哪一种?」

「疼的时候要人命,忍一忍就过去了。」

「万一你忍不过去呢?」温布哈问。

我大叫:「乌鸦嘴!」

「过奖了。」温布哈居然得意地笑了,「我可以与乌鸦比肩么?」

「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哭笑不得地望着温布哈,此人不知好歹的功力又增进了一成。

努达海说:「我们最好不要拿圣物说笑。」

温布哈很虔诚地答应着。

我诧异万分,他们说的圣物,难道就是黑乎乎的乌鸦?

「未央姑娘大概有所不知。」努达海解释道,「太祖皇帝建国之前,曾遇追杀而无处可避的窘境,这时突然飞来一群乌鸦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严严实实地遮盖住,这才逃过了追兵。后来,他为了感报乌鸦当年的救命之恩,下令百姓都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竖立木杆套锡斗,以美味飨之,这在皇宫内叫作索伦杆。」

原来如此,令汉人发指的倒霉象征,在满人的世界里竟是吉祥的化身,这事我倒不曾听祖母提起过。

「对了,姑娘腿上的伤呢?要紧吗?」努达海这一问倒提醒了我,我该重新敷些药上去,预备睡觉了。

「你别惦记了,我没事。」我忙取了些五叶黄连,另外混了几味药进去,麻利地敷于伤处。看到五叶黄连,我对温布哈的不满便些许地淡了,毕竟乌鸦的福气只他一人才有,竟能帮我找到难得的良药。

我有些困乏,但总觉得该等他们二人都睡熟,才能安心入睡,所以必须先让他们睡。我故意说:「我要睡觉了,你们不困吗?」

「黑漆漆的,怎么连个月亮都没有?」温布哈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努达海,你早点歇着吧。有事叫我。」

努达海靠向草垛,没了声音。我眯着眼睛,思想里始终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不久,雷声小了,鼾声渐起,吵得我欲睡不能。这吵人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讨厌!我转念一想,鼾声代表他们已入睡,那么我也该睡下了。

我稍稍定了定神,便有个不踏实的家伙滚了过来。

「啊!」我惊叫。

「啊?什么?什么?努达海,你怎么了?」温布哈同时喊道。

「我没事,我没出声,」努达海问,「是未央吧?未央,怎么了?」

我抱臂,仔细一瞧是温布哈滚了过来,于是戒备着说:「白痴,你,你,你想干什么?」

「原来是你,疯子!不睡觉,你喊什么?」温布哈泄气地说,「你吵着我啦!」

「我吵着你了?」我没好气地教训道,「你一个大男人夜里睡觉不老实,滚到我身边来,反倒说我吵了你?」

他看了看自己身下,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努达海。

我不等他说话,复又说道:「你刚才明明躺在努达海身边,现在你离他几尺,距我几寸?你自己看!还不快躲开!离我远点!」

努达海笑道:「温布哈睡觉一向不老实,一定是他今日奔波劳累,所以梦里还在赶路。温布哈,你来我这边睡。姑娘请放心,我挡住他,你便安心睡吧。」

温布哈没有过多言语,像是困得不行,连滚带爬地折到了努达海的另外一侧。我哪里还敢睡,哪里还睡得着?困意霎时全消,我只是半眯着眼睛休息。

只须臾,鼾声又来了,一定是温布哈,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我侧卧着,枕着胳膊,捂上耳朵忍耐。努达海似乎是睡着了,奇怪,这么吵,他居然睡得着?

白天发生的一切,从我被人敲晕到被毒蛇咬伤,从我为努达海诊疗到令我恐惧的头痛,惊心动魄、荒诞离奇的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重现。想着想着,我的思维停顿在努达海的眼疾上,反正我的头痛是医不好了,他的眼睛或许有救。到底该怎样救他呢?他的眼疾同其他眼外伤不一样,老办法行得通么?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头痛……不知何时练就了心想事成的功夫,我的头怎么又开始疼了起来。我抱着头,紧咬牙关,勉强忍耐。想算日子,却不知此时是何时。子时过了么?距离我的十八岁,究竟还有几天?

「哎哟……」我不禁闷闷地呻吟出声。这疼痛愈发剧烈起来,分明是比傍晚的时候更加严重,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撞到了什么,可我无暇顾及,此刻我恨不得找块巨石,狠狠撞过去。

「未央姑娘?你睡了吗?这,这是梦话,还是?」努达海推我,「未央姑娘?未央,你怎么了?」

「我头……痛,你别管,我……忍一下,就,就……」

「这,这能行吗……」

我不知道努达海接下去说了些什么,我的世界里只有疼痛震裂头壳的声音,其它全部弱化了,消散了。我终于靠近了墙,将头抵在墙上。可这茅草屋如何禁得住我对疼痛的发泄?

「我能帮你吗?」努达海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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