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着身子倚着窗,斜肩细颈,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一种闲适恬静的美。论容貌,她绝不是倾国倾城,可是她有种柔,发自骨子里的酥柔让男人总会忍不住的多瞧她两眼。
入目是大京都的喧嚣浮华,巍峨的城墙,绵延的天,那些枯木老枝里乍泻的阳光…浣纱少女,嬉戏囡童,鹤发老人。这座城悠闲阳光,却又古老沧桑……
“不用操心,你就当是代父王回京转一转。至于支持哪个皇子…你只要觉着谁适合当皇帝,就随便选一个嘛――”脑海里是父王满不在乎,优哉游哉垂钓的场景,她烦恼地自语:“怎么可能这么随便!父王究竟在想什么!”
自己此番作为鄱阳藩地的入京使,也不知是对还是错――父皇居然没说要支持哪一方……难道当真随我的喜好?
姬纯?宫家。姬乾?白家。似乎选择哪一方都要得罪另一方啊.
叹一口气,姬黛兰拢拢耳边散乱的发,捧起脸向阁楼的窗户外继续观望。楼下突然响起车马的喧嚣之音,别眼瞅过去,见一辆装饰华美的香车停在这所云连居的店门,一男子从马车上施然而下。那人穿了一件紫红丝质的长袍,闪亮的金线勾勒出翩然流云,腰间柔软的丝带坠着几颗圆润的明珠,显得既飘逸又华贵。他飞扬的眉和微挑的凤目与明珠、金线、丝绸相映成辉,却又远不及他眸中的光彩耀眼。姬黛兰作为高祖八子姬弘昭的长女,达官显贵也没少见过,还从没有见过穿成这般华美,却丝毫不显俗气的男子。
那男子从广袖里伸出纤长的臂,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檀香折扇,缓缓带着随从走入楼内……
姬黛兰耳边轻微一声脆响,似午夜暴裂的花苞,心中某处温柔地碎裂――那随意地举手投足,飘带起的天然孤傲之气,如春风化解冬日的冰封一样,融化了点滴风情。
云连居内一阵骚动,店主也万分惊诧地直盯着眼前的男子。
好一副精致绝伦的容颜!
那人有着完美的面部轮廓,长而浓密的睫毛,直而英挺的鼻,薄而小巧的唇……
男子唇边倒挂起丝笑容,却是纯然的嘲讽。目光在云连居中转了一转,收到的全是或惊艳或呆楞的表情,眼瞧着几个肥头大耳的年老男人把猥亵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男子蹙蹙眉,不着意地用折扇遮住半边脸颊,只剩一双冰冷的眸子注意着楼内的动静。
“喂,老板!”那男子的随从似乎对众人的颇厌烦,他喝一声。店主这才把目光从美男子身上挪开,不情愿地瞟着说话的剽型汉子。
“我家……公子要参加今日的珍品会。”
一听是此事,店主也立即恢复了商人的谨慎。“可客人应该知道,云连居向来不让身份不明者参加珍品会…能参加的只有云连居的老主顾。”
云连居,网罗了大所有稀世珍品之地,同时又盗卖各种不同来路的赃物。虽说官府也曾禁止其收售贼赃,但不想云连居身后牵扯的商户广达三十六路各行各业,更有数一数二的商甲世家和不少朝中势力为其作后盾,所以官府一直对于其猖獗地贩卖失窃珍品之事无可奈何。
“没有新客人,哪来老主顾?”扇后的薄唇轻笑,惑人的声音既清脆又低靡,无边风情,无尽幻想,无法描述的悦耳。
店主咕噜一声咽一口唾液,不自制地被那天籁般的声调撩逗起欲望。大民风较宽,乡绅贵人养几个男宠禁脔也不是稀奇事,而作为大第一销金窝云连居的店主,自己也有五六个从各妓院买来的俊俏乖巧的宠物。可在这男子面前,自己本还觉的自豪的东西,自己收罗的名声在外的相公男倌却连他一句话也比不上!
“好色之徒!”姬黛兰不屑地嗤一声,从二楼的窗户旁踱到楼下的大厅中。
店主大怒,但瞟到她腰间垂挂的红字木牌,发现她是云连居的大主顾,便只能干咳一声。
啪地一声,却是那男子合上折扇正对黛兰微笑,笑容清雅如幽谷白云,乌黑晶亮的眼瞳漾着泠泠秋水。姬黛兰脸上猛地发烫,似乎有些红了。
店主窘然,只能平平道:“云连居有规矩,不熟的客人不做生意。客人莫怪,主要是因为前日抓住一位官府派来的暗探。”
“可云连居也有规矩,能以白银十万购得贵客象征的红字木牌。”那男子淡淡地说,剽型的汉子则随他的话取出十张码得齐整的银票。“吕家票号的银票,能在大疆域内随意取兑。”
店主一惊,虽仍忧心他的来路,但由于无法出口驳回自己订下的规矩,只得对身后的属下道:“去取红字木牌来。”
楼内众人一阵唏嘘,十万银两任意出手面色都不改,都觉的那男子来历不凡。而先前还自以为有些钱两,暗自打算以此“结交”这位美男子的那些猥琐的老男人,也都默默不吭声了。
下属取来红字木牌,店主恭敬地奉上。哪想那男子接也懒地接,“刘永,你帮我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