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繁星点点,血红的圆月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然而,尽管大陆动荡不断,杀戮与和平交替程现,这轮明月却依然是这种令人心悸的红色,并没有因为大陆的动荡而稍稍改变。于是,关于血月的传说便湮灭在了历史中,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了这种淡淡的不安,不再有人将它当成什么不吉之兆。
场中,弗罗里多正端着酒杯大声的向四周说着一些套辞,也就是感谢各位村民这些年来对他弗罗里多,以及他女儿艾纱的照顾之类的话。他的身旁站着柱着拐杖,虚弱得仿佛就要死去的老村长。
人群中那些成年人倒是仔细的听着,夹在人群中的小孩子以及一些少年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见大众情人艾纱还没出现,也就钻出人群自己找乐子了。丁宇和合瑞格赶到时,正是碰到了这样的情景。
一群正在人群外玩耍的少年看到了走在前头的合瑞格,一个人欣喜的唤了声:“瑞格大哥!!”待见到了身后跟着的村里‘公认’的‘废物’丁宇时,一个人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幅戏谑的笑容,一个人交头接耳,似乎等着看丁宇的好戏。
此时的合瑞格一反与丁宇相处时的平和,一幅老大的模样朝着那些少年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带着丁宇便径自插入了人群中。
本以为过了四个多月,村里人应该或多或少都该忘记了他这个所谓的‘废物’。却不曾想,在丁宇经过的地方,人们纷纷以一种惊讶,好奇,不可思议,以及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与四个月前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一些零碎的言语在人群中似有意似无意的传进丁宇的耳朵,将他那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信心一点一点的打压了下去。
“呀,这不是村外那个废物么?怎么又进村来了?”
“艾德铁匠在哪里?要是让他碰到了这废物,肯定又有好戏看了。”
“他难道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来向村长要求进村居住么?不自量力的家伙……”
“哎呀,艾德伦,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敢跟着去看。要是传染了那废物的傻气怎么办?还不赶快给我回去!”
听着这些话语,丁宇再度黯然的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合瑞格紧拽着他的胳膊,他也许就和四个月前一样,低着头飞快的逃离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了。
眼前的这些人个个都曾给予过他帮助,对于这些冷嘲热讽,丁宇心里再生气也无法对这些人兴起什么不敬的念头。如果不是他们,在一年前,他便已经饿死在银月村外。活命之恩,堪同再造!
如果不是他们让曾经心死的他再度感觉到人世间的温暖,也许他这一辈子就都在怨天尤人,绝不会再有机会重拾信心,充份的将自己的天份开发出来。这却又是一份深重的恩情。热情的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一次再一次的让他们失望了而已,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不怪他们。丁宇眼里突然现出了泪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狠狠的一用力,丁宇把手臂从合瑞格手中挣脱出来,静静的站在了人群中。
“我,我想,我还是回去的好。”丁宇低低的说道。
“说什么呢?都已经到这里了,怎么说又回去了?”合瑞格一脸奇怪,似乎根本没看到丁宇那难堪的脸色。
丁宇捏了捏拳头,又松了开来,转身向人群外走去。“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
合瑞格呆呆的站在了那里,既没有出声挽留也没有与他同去,眼睁睁的看着丁宇默默挤出人群。与丁宇相交一年,合瑞格就是感情再迟钝也感觉出了丁宇心结的所在。然而要解开这心结却是外人无法帮得上忙的,挺住了悲伤,也就战胜了自己。其实合瑞格很想走上前和丁宇说一句:兄弟,逃避是没有用的。
“要学会战胜自己,心里有破绽的人,是无法迈入圣域的。”克伦尔不知何时来到了合瑞格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第一次,合瑞格并没有因为克伦尔的捉弄而生气。
“战胜自己……战胜自己。为什么我感觉,心有牵挂,心有破绽的人反而比较容易领悟到力量的真谛呢?”
“因为他们被力量支配了,而不是成为力量的支配者啊。”克伦尔很高兴合瑞格能有这番见解,再度狠狠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啊!克伦尔队长,再揉我发就要全掉了!!”合瑞格苦着一张脸,狠狠的拍开克伦尔的大手。看着丁宇黯然离去的背影,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名叫怜悯的感觉。“他很善良,也很好奇。为什么村里人不接受他呢?”
“因为……”克伦尔仰起头,看着天上那圆圆的红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说道:“他和这里的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恰在此时,打扮梳洗好的艾纱已经来到了人群的中间,克伦尔充满感叹的声音隐隐的传入了她的耳朵。她听得不是很真切,转过头去看了克伦尔一眼,却发现克伦尔和她儿时好友合瑞格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小道上的某处直出神。顺着两人眼光看去,一个落寞的身影映入她眼帘,顿了顿,那身影溶入了夜色中。
“那不是住在村外的那个废物吗?”陪伴在艾纱旁的艾米丽显然也看到了那个落寞的身影,惊讶的说道。
“哪?在哪?”另一旁的卡米尔转动着她那略显得肥胖的脑袋,四下里张望。“废物虽然是废物,却长得还算挺帅呢!”
“哟?卡米尔,你动春心了?哈哈哈……”
“去,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那个废物啊。瞧他瘦的那模样,要是嫁给了他,保不准以后天天吃野菜,连肉都吃不上,鬼才愿意呢。”
“哇,原来卡米尔想要嫁个强壮的男人啊,嘻嘻……”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艾纱收回了注视的目光,没好气的瞪了这两个不正经的闺中密友一眼,“少说两句会死啊。走了,我父亲叫我了。”
唰,唰,唰!
后山那块空地上,手持一根树枝,丁宇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武技的修炼当中去。撩,劈,砍,刺,腾,挪,转,跃。通过合瑞格所学到的种种武技一一在他手中展现出来。跳跃斩,三段斩,龙翔斩。月华轮舞,波澜跌宕,飞燕翔。骑士剑技之突刺,骑士剑技之十字斩,尽管没有斗气的支撑,在丁宇手中,这些武技的威力也未必输给了那些精擅斗气的战士。
大家不接受我,是因为实力吗?无法自食其力,无法给予村子帮助,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丁宇出神的想着,随着心境,他手里的剑招陡的一变,从刚才的规规矩矩到现下的诡异莫测,杀伤力比原始剑招更大了几分。
没有斗气,那就提高一下杀伤力吧!
丁宇不知疲倦的演练着剑招,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演练了多少次,丁宇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心脏处,肺部,肝部,肾部,一股淡淡的热气浮了上来,随着丁宇的舞动而在体内流动。渐渐的,丁宇刺出的剑招里渐渐带上了丝丝白气,他却是在这疯狂的状态里练出了斗气。
合瑞格也说过,练出斗气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其困难程度甚至比不上精妙的月华轮舞。而早已融会贯通这招月华轮舞的丁宇没道理练不成斗气。只是两人都知道,丁宇不是练不成,而是不想练而已。拥有斗气对于一个战士或者武者来说是在武技上的一个重大突破,然而,斗气的修练却比武技还要难上几分,武技或可暂时停止修炼,修炼斗气却不行,一天也不能中止,修为不进则退。
虽然斗气有延年益寿的功能,然而若怠于修炼,等到斗气完全的从身体里消失,那这个人的生命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修炼斗气,其实也就是提炼生命的一个过程。这是一生一个极其重要的决择,丁宇明白这一点,所以迟迟没做这个选择。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内心的煎熬远胜于身体的痛苦,等到丁宇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修炼出斗气后,身体却已经到达了极限。他笑着流出了眼泪,踉跄了两步,丁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身上,树枝上缠绕着的淡淡白色雾气出神。
这算是,作出了选择吗?
“不能坐下来!练成斗气时最忌放松,给我站起来!!!”熟悉的咆哮声传来,丁宇抬头一看,一个黑影挟着风声朝他扑来,纯白的斗气在剑上闪耀,却是不久前分开了的合瑞格。
丁宇一个翻身躲过了合瑞格的突袭,站起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惊愕的道:“老合?你不是在村里……”
“看你这个白痴样子就知道会出事。果然,趁我不在,你居然偷偷的练成斗气了啊?你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在斗气修成的那一刻如果没人指导,很容易出人命的吗?看剑!”浑厚的斗气扑天盖地般涌来,隐隐封死了丁宇前后所有的退路。
然而,在斗气没有修成的情况下,合瑞格尚不能轻易的击败丁宇,在他终修成斗气后,这样的剑招又如何能困住他?有了斗气增幅的丁宇神经反应速度简直到了超人的地步,看似连绵不绝的斗气网在他眼中瞬时变得破绽百出。若没斗气的帮助,平日里他或者会选择暂时避开,然后再谋求反击。然而今天……
“太慢了!”相比起合瑞格那浑厚纯正的斗气,丁宇树枝上那点斗气简直弱得可怜,发出的光芒甚至连他本人的形状也照不出来。然而,就是这样弱小的斗气,在丁宇闪电般刺出三剑后,竟硬是将漫天的斗气破去,将合瑞格逼回了原来的位置。
合瑞格斜抓着重剑,稍微活动了一下震得有些发麻的手指,一脸兴奋的看着正急速喘气的丁宇。“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以你现在的体力,能接我多少招呢?”话音未落,合瑞格便又合身扑上,身剑合一的朝丁宇胸口刺去。
雪白的斗气映着合瑞格那欣喜激动的表情,丁宇看得不由心中一暖。“我虽然没多少体力,但你又能不能撑到我体力耗尽呢?”
“哈哈,不知道。不过,打了就知道了!”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