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大王淡淡说，众佳丽起身，两边一分，立刻显露出正中一张宝座：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妇，满面威严，穿着一身素淡典雅的深色绣袍，端端正正坐着。——看那眉目，与大王的阴冷倒颇有几分肖似。

她下手，立着一个大概十六、七岁的弱冠少年，模样甚至比一众妃嫔还秀丽几成，迎着大王走过来，垂眸低首，弯腰一揖，轻声道：“臣弟……见过王兄。”

110、太后（三）

凌霄霄顾不得周围一双双虎视眈眈，生欲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少年——他就是传说中的敕贤王？那个与大王极不和睦的胞弟？竟然比她还内向怯弱似？也难怪，有如此强势又仇恨他的哥哥，不怯弱才怪。

凌霄霄用略带怜悯的目光问候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

敕贤王头也不抬，站回原位，大王正眼没瞧他，随意向宝座上的女人拱拱手：“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冷冷的，大王神情也冰冰的，一对母子见面，倒似陌路人，凌霄霄站在这种场合，尴尬难堪，十分难受。

“王儿，一路辛苦。”太后淡淡说：“听说，这次御驾亲征舒兰，大获全胜，真是你父王的英灵庇佑我东宁啊！敕贤王的生辰三天前刚庆过，你回来晚一步——”

“不晚，”大王道：“人未到，礼物到了，就算是心意！”转向敕贤王，微微一笑：“王弟，明日早朝，本王就会正式将洛川、甘达、卢迈三座城赐封给你，祝你生辰快乐！”

太后眼中扬起一抹喜色：“敕贤王，还不快向你王兄谢恩？”

敕贤王脸上的失意之色更深了，深深弯下腰，低低道：“谢……谢过王兄。”

“霄霄，”大王第一次用这种亲密的语气呼唤，让凌霄霄愣了一下，直到大王警告的眼神瞪过来，她才清醒过来，赶忙走到大王的位置所在：“来，拜见王太后！”

凌霄霄稍微犹豫，即双腿一并，扑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细声细气说：“凌霄霄……”不对，这种场合应该自称民女吧？“民女……见过王太后……祝王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靠！这话貌似是祝寿说的？她怎么一紧张脑子就当机了呢！凌霄霄现在很后悔那两个老嬷嬷来教礼仪时，她没理会她们了。四周响起一片低低的窃笑，刺耳得她无地自容！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无数凉薄犀利的视线刺穿，那种种强烈的怨毒，令她根本不敢出大气，更不敢去偷瞧太后和大王此刻的表情。

“王儿……”太后皱眉，用轻蔑的眼光打量凌霄霄：“这姑娘——就是你打算六天后册封为妃的女子？！”

“是的。”大王平静依旧。

“不知她是哪家王公贵族，或则重臣权将的千金啊？”太后很明显故意放慢腔调，带出嘲讽。

“回母后，霄霄她并非哪家王公贵族，重臣权将之后，她也不是本国人。”

“王儿，你太胡闹了！你觉得，母后会答应让你这么罔顾祖制，任意妄为么？！”太后完全是看在这个儿子才送了三座城给敕贤王，喜劲未过，换平常早声色俱厉了。——两母子极少见面，一见面不过三两句就会开始针锋相对，在东宁朝野早不是秘闻。

凌霄霄顾不得膝盖疼，心里暗乐：吵，快吵，最好再吵凶点，直接让大王打消什么册妃的可笑念头！她才不想嫁呢——光看屋里这一大群怨妇，就很可怕了！

“母后，”大王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说：“儿臣带霄霄来，并非是要征询你意见的，只不过按惯例打个招呼。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六天之后，霄霄就是本王的淑妃！——至于大婚之日，得不到母后的祝福……呵呵！反正这么多年，儿臣是早已习惯了，贵宾席上，不差母后一个！”

大庭广众，大王这话说得实在太绝了，凌霄霄却从中听出那深藏的一丝无奈，不禁油然而生对大王的一点感触。太后气得满面通红，颤着手指，指住大王，厉声道：“你——你不把我这母后放在眼里，连老祖宗订下的规矩也不顾了吗？！册封一个平民还是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妃，满朝文武，会容许你这么胡来？！”

“母后——”大王嘴角忽然扯出一缕讥笑：“什么时候，你见过我因为别人的阻力就放弃做某事的？”

“你……”太后气得站起来，大王冷冰冰一句话又甩过去，砸在她脸上：“别过于激动，据说——老年人容易得高血压，一激动就容易血压升高，儿臣可不希望突如其来一场什么丧事，影响到儿臣的大喜之日！”

“混……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