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哗啦”一声开了,赛素花笑得十分灿烂的说:“燕子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掼着她,明儿干脆给你做孙女儿吧。”
“不说笑了,趁热赶紧给燕子吃了吧。”
“那我替燕子谢谢你了。”
何老太婆走后,赛素花折回房间说:“人走了,你出来吧。你看你,一个公安人员竟被四类分子的老太婆吓成这样。”
周志达慢慢地从床肚里爬了出来,拍着身上的灰,说:“你就不怕我在这儿被人看见?好了,不浪费时间了,你说下一步怎么弄?”
赛素花搁下碗坐下来说:“原先也没想到这秃驴竟会这般的死。”
“你不是说有诸葛亮的锦襄妙计吗?该怎么弄赶快弄,要被陈指导员抢到前头我就彻底的完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别催,会有办法的。”其实赛素花心底早已有了绝对取胜的一招,但她认为还没到时机。她站起身端起碗说:“我看你这猴急的样就想笑。办法是想出来的,光急没得用。你在这细细地想想,我去去就来。”
燕子的肚子被踹后,目的是达到了,只是疼痛难忍,赛素花到后面跟何静安要了些止疼药吃了才好些。幸亏躺在床上,桌上又有药,那天陈指导员他们来了见了这些,才没带燕子到派出所。赛素花进来,燕子被子捂着头。
赛素花说:“燕子你坐起来,看妈给你什么好吃的。”
燕子坐起来说:“我听到了,是何家送的。何奶奶待我是真好。”
“你这话说得妈不舒服。何奶奶待你是真好,妈是假好?你现在已不小了,不能只凭感情办事了,处世要有政治立场了。她待你好,是因为妈是她家的监督人。你呀,被阶级敌人蒙住了眼睛还不晓得……。”
燕子不愿听政治说教,更不原听妈妈的唠叨,打断说:“妈,刚才是谁来我们家的?”
“周公安员。”
“他来干什么?都怪他,我恨死他了。”燕子说着把一直用毛巾盖着的放在床旁的警帽摔到了地上。
赛素花忙捡起说:“还小孩子脾气,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重新放好警帽后说:“出了这事他能不急吗,就是为你的事来的,送了些钱来,叫我多买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说公道话,这事你也不能全怪他,你没责任?好了不说这些气话了,你赶紧把这吃了。”
燕子正吃着,传来了笛声,好久没听到这笛声了。这笛声一下子唤起了许多回忆,她觉得这笛声甜丝丝的。专注地听着,渐渐地手停了下来,后来传来来福的歌声就像催泪弹似的,燕子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
“好好的,为什么事不顾自己的身子哭成这样?”赛素花也听到了歌声,她是明知故问。
燕子猛地搁下碗,掀开被子,抓起裤子就套。
赛素花知道燕子要干什么,拦住说:“你这是要上哪?”
燕子不理,穿好了衣服就要开门。
赛素花抢到门前,用她很少用的音不高但很有力的声调说道:“你糊涂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见人?”
听了这话,燕子伏到床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还边哭边拍打着被子说:“都怪你,都怪你……”
这些年来,赛素花为了趋利练就的铁石心肠,瞬间也被燕子刚才爆发出来的对来福的真情实感所软化。她是过来人,少女时的她也曾对村上的一个叫桩子的男孩有过好感,后来逃荒两家再也没见到面,但她至今还会梦到那男孩。那男孩的眼睛就像周志达,脸模子也像,她心里清楚他和周志达投缘,就有这个因素。她坐到燕子旁:“这法子哭,想把邻居招来是不是?”接着抚摸着燕子的头软软地说:“你怪妈,妈不怪你,你怪的是对的。可是妈也是没有办法,都是给苦日子逼怕了。妈这么做就一个心思要你将来的日子过得比妈好……”
伤心的燕子并没有被劝住,倒是燕子担心邻居听到,哭声低了下来,但抽泣得更厉害。
赛素花说着说着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的她,脑袋里闪出个馊主意来,那两颗杏仁轱辘轱辘转了几圈后,说:“妈原以为你和来福是闹着玩的,要是真的要好,妈成全你们。”
燕子不抽泣了,坐起身把那双眼睛睁得滚园地看着赛素花。
“妈是过来人,晓得这份感情很难割舍。”
燕子猛然抱住赛素花:“妈,你就是我的亲妈。”历经这次次磨难后,燕子青春的躁动安静了,尤其是刚才的歌声一下子唤醒了沉睡了多时的纯真的爱。她深深地体会到她的心是不属于周志达,而是十三个拳头高。
赛素花推开燕子说:“但有个条件,你必须说肚子是来福的。”
“是周公安员的。”
“嗨,就是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天就塌了。一个公安人员,又是党员出了这种丑事,肯定要开除的。再说你是他顶头上司未来的儿媳妇,刘主任不把他往死里整才怪呢。这些年来周公安员对我们家是有恩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我要非这么说呢?”
“你怎么学着犟呢?你非这么说,那周公安员肯定是彻底的完了。刘大馍认这泡屎吃,把你娶过去,你就一辈子跟个精神病人过吧。妈想的这法子,看起来是为周公安员好,其实就是为了你好。唐主任家是工人,刘大馍就是想整人家也难些,来福又铁了心要娶你,这样多好?”
燕子不再吱声了。
赛素花回到自己的房里,把这法子跟周志达一说,周志达顿时云消雾散。俩人接着又琢磨了一会,把计谋酝酿得天衣无缝。
心结有法解了,周志达就坐不住了,说:“杀人案几次限期都过了,影子还没有。这回上面又下了死命令,春节前一定要拿下。现在所里成立了突击小分队,日夜加班。我是小分队的主要成员,这么长时间不回去有人又要说我的闲话了。”
赛素花也没心事留,周志达正要出房门,听到了笛声犯难了。
赛素花冲去院门,咋唬道:“抽什么筋啊?已经多盏了?旁人不睡觉了?”
来福听到母老虎的吼声心里就发怵,叠叠收收,悻悻离去。
来福前脚走,兵兵正要下树,周志达从2号院门里溜了出来。兵兵忙停止了动作,看着周志达从身下走过,心里骂道:怪道撵我们走,原来是怕这狗日的偷嘴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