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周志达心里直打鼓,究竟是什么事露馅了?周志达实在是分析不出来。但从这谈话的方式,他分析出处境还不是很糟糕的。要不然就不是让他赶到办公室去了,而是来人撕去领章帽徵,收缴枪支什么的。想到这,他那像一堆就要熄灭的死灰的心境又复燃起来。临到推刘大馍办公室门时,他给自己打了打气:要坚持,要顶住,八十五行不承认,看你能怎么着。
看见周志达进来,刘大馍劈头盖脸地冲道:“告诉我收到了字画、古玩做什么,叫个什么,想要我犯错误是不是啊?告诉你,你给我听仔细了,收来的东西,那怕是张白纸,你也给我一件不拉地登记,少一样唯你是问。叫个什么,你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是共产党培养的公安干部。把公家的东西往家里拿,这是贪污,是犯罪。叫个什么,你应该晓得我这人一向是犯错误的事是不沾的,更别说犯罪了……
听到这里,周志达虽然表面上还是那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他心里已把来之前压在身上的大石头甩开了。唯我是问,这说明我还是领导,还在位就没有出事。
刘大馍晓得他说的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他认为做不到的说到是门现代艺术,既不犯错也不犯罪,还有粉饰自己的作用,何苦而不为?说完后,他拿出了那“刀”递了过来:“叫个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
提干后,为了清扫爬上来留下的不干净的痕迹,周志达千方百计想看到这“刀”,这时他掸了一眼,浑身就又被大石头磕住了,他几乎要瘫了下来。
“说!叫个什么,这是干什么用的?”
周志达想赖,可上面有自己签的大名。究竟问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周志达做吞吞吐吐状等待着。
“闹到现在,叫个什么,我才明白,原来是你小子,把我的好事给搅了。”
明白了,周志达彻底地明白了,原来这火来自我要娶燕子。这太好解释了,顿时来了精神,说:“刘局长,刘主任,你可能不太了解做具体事的难处。要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过去是靠觉悟,现在靠什么?我要说把群众觉悟搞低了是贬低了文化大革命,但搞乱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吧。你要想叫老百姓做点事,比以前难多了。一是要有好处,二是要当场惠。这不我为了要早点抓到小米子,就请赛干事多留心,她却提出来要我娶燕子,我真恨不能给她一嘴巴。她说燕子虽然破了身,但人长得标致,配我真好是男才女貌。我推辞说我家里有老婆孩子,她说不要紧可以等。我急着要抓小米子,为了调动她的积极,才写了这东西。我本以为,事后我再慢慢地解释是可以把这事化解的。没想到赛素花会突然心脏病复发死了。这事就成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攻击我的炮弹了,一会儿说我这,一会儿说我那,还说我为了要回这东西杀害了赛干事。这简直是滑稽之极。对这我心里从没把它当回事,有句话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吗?再说我是你刚提起来的干部,有人打击我,排挤我,我就沉不住气,也是给你丢人啊。经受点风雨,我想在人的成长道路上是没什么害处的。”
周志达不愧是周志达,天大的事经他的嘴皮子一翻,你还不能不信,况且这事还牵涉到你的威信。是啊,周志达是刘大馍一手提上来的,为难时不支持他,岂不是拆自己的台吗?想到这,刘大馍拿过那“刀”,“嘶、嘶”几声响后,那“刀”就成了一团碎纸片,跟着扔进了废纸篓里。刘大馍拍打着双手,像是要把刚才沾上的纸片上的细菌彻底地打扫干净。说:“叫个什么,不怕有误会,就怕不沟通,不理解啊。这事也说明,我这,你这段时间跑少了。好了,不说这事了。叫个什么,收来了些什么字画啊?”刘大馍没了气,恢复了常态。
“是在抓小米子时在四类分子家的天花板上发现的,一大堆了,我忙得还没来及看了。”
“叫个什么,你也不懂。你嫂子这方面是内行,登记之前,你拿去给她看看,请她把把关,没什么价值就不用登了,省得麻烦。”
“这我晓得,一定要麻烦嫂子的。另外,有件事,顺便汇报下。四类分子何静安的女儿解放前逃到台湾,最近突然回来了,回来也不上家里,却约到外面见面,鬼鬼祟祟的,我怀疑是搞特务活动。”
“嗯,分析得有道理。叫个什么,得认真严肃对待啊,人手行不行啊,要不要派几个人给你?”
“不用,这小活我能拿下来。”
“叫个什么,跟我一个脾气。行,我就等着给你报功。”
出了门,周志达高兴得真想跳起来,可是现在的周志达历经了风风雨雨,他已更加练达、持重。如果要以貌取人的话他更像一名公安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