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我带着佐藤的名片，按照巩延平名片的地址，找到了他们位于陆家嘴的办公地点。

当我站在大厦的楼下，我才发选原来名片上“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所指的，竟然是这个新建成不久的第一高楼，我低下头看看手里的名片，楼层是七十六。

虽然是相当高的楼层，但这里的电梯却非常的快，几十秒的功夫，我就站在了巩延平公司的大门口，而前台相当漂亮的小姐马上走出了工位，把我迎了进去。

这个公司的规模要比我们大了不少，有很多人正在电脑后面忙碌着，屋子内回响着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还伴随着交谈的低语。

在简单用日语介绍来意后，前台小姐了离开了一下，不一会，来了一个穿着廉价化纤西服的眼镜男，头发抹的闪闪发光。

“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你们公司，”我这样解释道，“我刚好来上海出差，所以顺便过来看看，没准有惊喜。”说完我把佐藤的名片轻轻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化纤西服的日文说的很僵硬，水平还在王婷之下，想来只是学习过日文而已，我纯正的口音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怀疑。

“好好，欢迎光临，我去拿些资料，请您稍等。”他高兴的回答我，然后转身出门了。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追问一下“是从什么朋友那里知道的呢？”，如果要我这个问题，我可能不会很容易说的上来，那么势必露出破绽，但显然化纤西服只是这家公司的雇员，为了找上门来的业绩，他并没有想到问我这些问题。

趁他出去的功夫，前台小姐端来了一个纸杯，里面是纯净水。我拿着那杯水，慢慢走到会客室里硕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繁忙的陆家嘴，车都如昆虫一样渺小，缓慢的移动着，而行人更是只有小小的一个点，细心凝视下，却觉得一阵眩晕，抬起头来，看到这里离天空竟然如此之近，不禁产生了惧怕。

“让您久等了！”化纤西服拿着一摞参差不齐、花花绿绿的照片走了进来，放在我的身边，我也重新坐好。

“这些是部分在我们这里登记女士的照片，如果里面有您喜欢的，我们可以负责帮助您预约。”化纤西服看着我说。

“费用是怎样的？”我问。

“我们在前期不收任何的费用，但您不能和这些女士单独接触，都要通过我们来完成，事成之后，交付给我们十五万人民币的费用。”

“女士也一样吗？”

化纤西服迟疑了一下，小声的说：“她们也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他们不光价格要低于我们，而且收费方式也不同于我们在登记时预先支付，那么照着这个模式想下去，吴妈妈就可以不花费任何费用，却可以有另一个婚介公司为女儿寻找配偶。

我低下头，随意翻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却让我大吃一惊。

放在桌子上的所有照片，大部分都是在我公司登记过的，因为这段时间的登记基本上都是通过我来完成，所以对照片上的脸大体有印象。

当然，这里还有不少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想来是他们免费的经营方式下吸引来的新客户，我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为了不引起化纤西服的注意，我稍稍摆弄了一下领带。

“真热啊！”我说。

“是啊。”化纤西服应和着我。

我头脑在飞速的旋转思考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们是通过什么手段如此精确的锁定了我们的客户呢？对于那些客户来说，免费多出一个机会当然是好事，如果这家公司先于我们帮她们完成了婚事，那么按照我们与客户间的协议，我们是承诺“用户在任何时候可以以任何理由获得退款的”，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不幸事件”，那么我们只收取这笔费用中的10%作为劳务费，当然在合同到达约定期限后，如果我们仍然没有给对方介绍到合适的对象，那么我们自然全额退费。

谭默默这个笨蛋，果然是拍着脑子想当然的制定这些条款的，“要努力的为客人着想，收了钱办事，办不了事就不能收钱”是他所说的理念，但显然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今天这种局面的发生。我暗暗在心里咒骂着。

“有您中意的女士吗？”化纤西服看到我半天没说话，稍稍凑过来一点问道。

“啊，”我回过神来，“这里面没有我特别喜欢的类型，”我抬起头看着他说：“不过很高兴知道你们这家公司存在，如果可能，能定期的给我寄送一些相片吗？”

“当然可以，如果您看到中意的相片，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他双手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下了我的手机号码，并告诉他这是我在中国的联系方式，名片上日本的电话目前因为人不在国内所以停用，如果返回日本，我会通知他。

化纤西服非常高兴的收下了我写的纸条，并一直送我到大厦的电梯门口，还兴致勃勃的向我介绍起了环球金融中心里的各项设施。

“一共一百零一层，在第一百层有个观景台，下次不忙的时候，可以去那里看看上海的市景。”

“当然，不忙的时候一定会去看。”

此时的我，根本就没心思陪他聊天，心里乱七八糟的思来想去。

“那么，佐藤先生，请慢走！”他在电梯门口深深鞠躬道别，显得日本味十足。

“再见。”我点头示意，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最终将化纤西服夹扁变成一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