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线,心底深处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安的情愫,会不会是薛枚出什么事了?若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打电话给她?没有再多想下去,外面的雨仍然很大,看样子短时间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又看了一眼浴室紧紧关着的磨砂门,几步走过去,正当她想要抬手敲门的时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你该不会是想要偷窥吧?”紧紧裹着一块大的浴巾,露出线条均匀的上半身,唇角斜斜地勾起,漾出一抹似笑非笑。
季夏的脸颊腾地一片绯红,就像是火烧一样,一直红到耳后根,嘴角蠕动了一下,似是隐忍着什么。
看着她有些不对劲的样子,秦言希敛下了那一抹笑,就连眼神也温柔了起来,认真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他的面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可是,她必须求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至少旁边有一个人,那样也会感觉到心里踏实一些。
“秦少,你能送我去一趟城郊的女子监狱吗?”
秦言希突然想起,半年以前季夏的母亲被送进了女子监狱,判有期徒刑四十年,据他所知,除了那一次宣判季夏在场,其他的时候季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他沉吟了一会儿,一时也弄不清楚女子监狱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的目的,看着她的那一双清澈的水眸,勾唇一笑,应承了下来。
“你先去房间换衣服。”季夏低着头,还真是有点担心他会站在她的面前穿衣。
“那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薛枚。在她心里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是她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爱过她,思绪飞快地穿梭在时光的长廊。
那一年她不过十四岁,刚好念初二,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打麻将输了钱,见到背着书包回来的季夏就捡起地上的拖鞋,披头盖地地朝着她的身上抽去。薛枚打的很用力,一阵阵的疼痛钻进她的心里,痛得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却一声都没有哭出声,越是这样,薛枚打得越是起劲,一直到她打得累了。
“季夏,你这个赔钱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贱人,你就是在家里吃白食的,不如这初中不要念了,出去打工好歹也能挣几个钱回来补贴家用……”
她说的话很难听,不过隔壁的邻居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也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是不是巴不得把老娘气死你才开心?我怎么就养了你在这么一个闷葫芦,人家家里养一条狗至少还能在主人不开心的时候叫两声,你呢?你简直就是哑巴了,从明天起不要去上学了,就在家里给老娘做饭洗衣服,再过两年我给你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
“你聋了还是哑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说着,又捡起拖鞋朝着她的身上打去,季夏用力地咬着下唇,硬是没有吭一声,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薛枚,一直让她的心里有些发虚。
那天晚上薛枚骂了又打,打了又骂,一直到季名堂回来的时候,才住了手。
……
“在想什么呢?”一双手从她的肋下伸过去轻轻地拥着她,柔软的唇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耳珠子,窗外的雨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天越发的暗了起来,竟让人觉得有一丝可怖。
“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转过身,朝着他淡淡地笑了笑,皓腕上的那一枚羊脂白玉手镯映衬着柔和的白帜灯光,泛着一抹莹色的光泽。13611771
对她小时候的事情,秦言希多少知道一些,季夏在家里一点也不讨喜,打骂几乎都是常事,他有些想不通,分明就是亲生的母女,为什么像是有仇一样?
“你在担心?”他问道。
“我为什么要担心?”季夏冷冷地勾起唇角,眼底深处却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的心里有恨,有怒,却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秦少,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亲生母亲诅咒她的孩子,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秦言希微微一怔,眼底一闪而逝的错愕,嘴角扯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看着她悲凉的神情,一时之间竟沉默了下来,只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一定没见过吧!”
密闭的车厢里,彼此都沉默着,有凉爽的空气源源不断地送进来,总算是减少了一些闷热。季夏一直都看着车窗外,雨水顺着玻璃窗流淌下去,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轨迹,缓缓地蔓延着。人行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静静地伫立在雨中,落了一地的树叶,整个城市越发的显得萧条。
车子朝着城郊的女子监狱驶去,道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远远望过去,一片朦胧的水雾,却少了很多的高楼大厦,能看到与市区截然不同的景色。
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天色也渐渐地恢复了明亮起来。
“秦少,一会儿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在车里等我吧!”季夏淡淡地开口,她不想太麻烦他。
“如果你确定你自己能够解决的话,那我就在外面等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给我。”秦言希勾唇一笑,看着她一脸凝重的神色,原本冷硬的心脏渐渐地柔软下来,“不会有事的,我会等你出来。”
不远处的大门写着“城郊女子监狱”六个大字,季夏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过去,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她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站在门口的狱警,很快就从办公楼里走出一个跟二十来岁的女子狱警,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脸色依旧有些冷——
“你就是季夏?薛枚的女儿?”
“是的。”季夏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