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中秋节前夕,我发了生平第一份工资。
回到宿舍,山鸡用拦路抢劫的形式让我请他们吃烧烤,那一顿吃得我有点心痛,这狗日的几个大肚王,吃了别人十个人才能吃下的东西,花了我整整五十大洋。
完了山鸡摸摸肚子抹抹嘴说,男人胃口要大,女人咪咪要大。
雷老虎傻不拉叽地说,怪不得你相好的咪咪那么大,都是你的大胃口给整的。
这句雷老虎偶然整出来的颇具内涵的话让他的屁股狠狠中了山鸡一个“佛山无影脚”,雷老虎像只被打了一闷棍的野狗一样夹着尾巴嗷嗷叫着远远跑开。
我们四人打打闹闹走在回厂的路上。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白天还不怎样,一到晚上气温陡然下降十度,非得穿上厚点的外套才能在街上行走。
我没有外套,还是夏天的厂服裹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冷噤,想着明天不加班就去永康路的商业街买点衣服。
可是我只听说过永康路的商业街,根本不知它在东南西北哪里,得找个人陪着去,眼前的这三个家伙显然不具备陪购的素质,弄不好会把商家标一百元的东西唾沫四溅地砍成一百二十元买回来。
还是找表哥表嫂吧,不知我不加班的时候他们是否也不用加班。
在我打第三个寒颤的时候,田丽出现在我面前,皱着眉头说你挺能的,这么冷就穿件单衣,不怕感冒啊!
我说,快感冒了,喷嚏都打了二三十个了。
田丽格格笑说,那是有二三十个美女在想你。
我说,如果美女想一下就要我付出感冒的代价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没有美女想我,感冒弄不好就成了禽流感。
田丽说,加件衣服就得了。
我说,我没衣服加。
田丽着急起来,不是刚发了工资吗?赶快买呀!
我说,这鬼地方,我只听说过商业街,还没去过那儿。
田丽气得打了我一下,你早说嘛,明天我带你去,碰巧我也要买件衣服。赶快回宿舍吧,别弄得真的感冒了!
旁边那三个畜牲忽然“哟呵”地吼了起来,我还傻傻地以为他们看到什么离奇事,却见田丽红着小脸跑去追赶她的小姐妹们,才明白山鸡他们是在吆喝我。
我对那三个家伙竖了一根尖挺的中指,骂了一声savage!
敢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保证,他们绝对没听懂。
我当然不会低级到骂他们fuck或是shit,但他们常常用这两个词,因为他们跟这两个词都是同类。
20
第二天上班,我就感觉到鼻涕不由我控制地流,常常低腰搬材料的时候滴一滴在材料箱上,这让我一边无地自容一边自觉恶心,幸好没有人发现。
休息时间,我跑到医务室去拿了点感冒药,是黑加x,结果回来一不小心把黑片给吃下去了,这下乖乖隆滴冬,你听听那广告词,“白天吃x片不瞌睡,晚上吃黑片睡得香”,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那个眼皮重啊,我走路都想就地躺下。
他妈的,这纯属安眠药,感冒没觉得好转,还把哈欠给整得接二连三的来拜访。
十一点半,我照例坐在田丽的小桌子上整理上午的材料领退记录,一个长达二十秒的哈欠之后,我再也挺不住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抬头看见朱雪站在生产线头向我招手,我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就向她跑过去,一不留神踩到一块香蕉皮,身子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倒了下去,在倒下的一瞬间,我这样在想,tmd,车间里怎么会有香蕉皮?
我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睁眼就看到两个人,一个是脸黑得像包公的朱雪,给气的,一个是脸白得像僵尸的田丽,给吓的,不过世界上绝没有这么漂亮的僵尸,就算有,别人也不会把她当僵尸看。
我只用一秒钟就明白了,我踩香蕉皮是在做梦。
但我真的跌倒了,是朱雪在我身后一直站了一分多钟,她是希望我能自我警觉的醒过来,但我太tm的不识相了,还冲她流了一嘴的哈拉子,朱雪终于忍不住了,飞起一脚就把我屁股下的小凳子踢飞,我像911事件中世贸中心的双塔一样轰然倒地,还落地有声。
这是后来田丽绘声绘色讲给我听的,讲完了她就笑得花枝乱颤。
我灰溜溜地跟在朱雪屁股后头来到会议室,准备挨骂,于是我又知道了一件事,会议室除了开会、聊天外,还是用来教训“老油条”的。
朱雪板着脸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往常活蹦乱跳的,吃错药了?
我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你也吃错过药?
朱雪厉声喝斥,放肆!
我才转过弯来,她那一句“吃错药”是骂人的话,并不是在问我吃错了药,我一向自认聪明绝顶,没想到这一刻竟这般糊涂,看来聪明人有时候比糊涂人更糊涂。
我只好把事情跟她讲了。
朱雪听了板着脸半天没吱声,好一阵才说下不为例,不是看你平时表现优秀,早记你一个大过了,你知道上班睡觉可是死罪!下去吧。
我一边说谢谢组长网开一面,一边点头哈腰地退出会议室,才关上门,就听到里面扑哧一声响,然后是朱雪再也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我想,得了,明天这事肯定会被半个车间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