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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过了晚餐的时间,餐车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五个零散的客人,和几个正在休息聊天的厨房人员。
我找了个靠边的小对桌,点了两杯果汁。
张弛浅浅的吸了一小口,忽然问我,我们现在算什么?
我怔怔了好一阵,才说,同学吧。
两年前的一个夏夜,在一家冷饮店的小对桌上,她啜着一杯柠檬汁,也是这样面对面地问我,我们现在算什么?那晚我的回答是,你说呢?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出了冷饮店,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她吻了我,我吻了她,我们都是第一次。
她把吸管咬在嘴里,我想起一句古诗,人生何处不逢君。
我说,原诗应该是落花时节又逢君,杜甫,《江南逢李龟年》。
她一笑,你总是对的。
我说,可是,你改动一下更好,是啊,人生何处不逢君。
我一边说一边从她手中取下杯子,一个个地抚平她的指头,然后从口袋里取了一个东西,放在她手心。
那只2004年6月生产的durex的tt。
她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历久不散,你现在想……吗?
我帮她把五指收拢,你将来再送给你真心想送的那个人吧。
她的脸更红,为她误解了我的意思。
过了五分钟,她重新把那个tt放回我的手里,你始终是我真心想送的那个人,即使将来我嫁了别人,那个位置,也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在。
列车忽然进了一个山洞,空气变得阴冷起来。
我明显感觉到她在发抖,她伸过另一只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握住我的手,牵着我站起来,一路走到两节车厢的交接处。风从车厢交接处的缝隙里灌进来,吹起她的发梢,像飘柔的广告一样飘扬。车厢的交接处晃动很大,我要靠壁而立才能稳住,她无所倚托,晃了两下,就倒在我的胸前,或者,她本来就想靠在我的胸前。
香耐尔的味道让我有些心乱。
她仰起脸,阳,再吻我一下吧。
她的鼻息灼热,她的嘴唇如花一样绽放,她的表情楚楚动人。
我坚持着,放弃吧,小弛。
她说,我已经放弃,我只是还在怀念你的温存,上天不会一再眷顾着我,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今天,也许就是最后一天。
我抱着她温软的身子,耳边尽是她的呢喃自语,恍惚回到长江大桥下的日子。
天上月影疏斜,水中万家灯火,江面上传来汽笛的声音,沙滩上有篝火的影子,丛畔有蟋唱虫鸣,女友温柔的呼吸如春风。
我噙住她的两片樱唇,像擒住她的心思。
唇上,当年肯德基的味道已经远了,去了,但芬芳依旧。
车厢通道上有人跌跌撞撞地走来,应该是睡得迷迷糊糊起来上洗手间的人。
她松开我,一只手缓缓滑过我的脸庞,落下来挽住我的胳膊,把身子偎在我身旁,谢谢你。
列车在这一刻钻出了山洞,气温一下子回升,山洞里列车激起的回声那间风消云散,世界重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