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我的目光钻进铜爵的体内,“这里面有字,‘皂荚市古玩器具制品厂荣誉出品’?”
“什么?”包小崖一把抢过铜爵,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他娘的,居然是个赝品。老子找他理论去。”
钱才多闻声走了过来:“哎,小包,你干什么去,咱们得回去了。”
包小崖一脸气愤:“钱哥,我买了个假古董,我要找那人理论去。”
钱才多哈哈一笑:“你拉倒吧。我早都告诉你别在这儿买东西了,你不听,还要找人家理论,省省吧你。”
我打趣道:“包哥,拿回去当水杯,你也是有爵位的人了。”
包小崖一脸沮丧地收起铜爵,钱才多一脸的不屑。众人乘驴回到海滨别墅,老者和他老伴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包小崖仍然悻悻,喝一口闷酒,说:“一会儿去看海景。”
滨海大道笔直冷清,潮水拍岸声在百米之外。左面是海,右面是山。一边空阔,一边嵯峨。路边忽现一家文房店,包小崖兴致勃勃,走进了文房店,他挑起了毛笔。我也对文房四宝颇有兴趣,不过只是有兴趣。
包小崖拿起一只大号毛笔:“老板,这个多少钱?”
“20块钱。”
我立刻肃然起敬:“包哥,你还会写书法?”
包小崖说:“我不会,我买了送人。”包小崖仔细摩挲着笔毫,“老板,16块钱吧。”
店家大惊:“老板,16块钱卖给你我就赚不到钱了,最少要17块钱。”
包小崖掏出15块5毛钱:“老板,就这么多了。”店家接过钱,立马收了起来,同时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出了文房店,我们继续下行,只见前方不远处闪着银光,粼粼的光。那光忽而结成一片,忽而又星星点点,被一弯柔白沙滩所环抱。我们甩掉鞋子,赤脚冲向沙滩,趟在清凉的海水之中。月光下的海滩显得浪漫而神秘,潮浪轻吟而来,悄然而去,不留下一丝痕迹,只将我们的脚印抹去。
海滩的对面是大学校区,一座座建筑随山势逶迤起伏而交相掩映,使得建筑景观既没有缺漏、又不多余。这就是鹭岛大学吗?能在这儿上学真的是太爽了。
我们穿道过街,拐进一条巷子,使自己被建筑群所吞没。眼前忽现一条古色古香的街市,看样子像是旅游购物街。
又忽然,我觉得前方有一点特别耀眼,整个街道都知趣地黯淡了下去。我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又花了,使劲晃晃脑袋,确定自己看到了一个活着的“芭比娃娃”。整个街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和那个芭比娃娃……不对,还有娃娃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男生。我不由得屏住呼吸,戴钰和包小崖也瞪大了眼睛。就在娃娃把背影交给我们的时候,我不禁一个大大的哆嗦――那光鲜的外表之下竟是一副嶙峋的骨架,嶙峋的分外恐怖,就像天使的头支在非洲饥民的身体上,那腿好像是被微风吹起的一样。那男生彷佛在领着一个精心包装过的干尸散步。
我和包小崖不约而同地扼腕叹息:“真是太惨了,天妒红颜啊。”
戴钰也有些惊恐:“怎么瘦成那个样子呀?那可怎么活呀,真可怜。那男生更可怜。”
我:“……”
包小崖:“……”
临街店铺里的商品都很个性,品种多得像蚂蚁搬家的蚂蚁。包小崖看上了两幅绣着和服妹妹的挂画和一个椰壳饰物盒,戴钰相中一个维纳斯骨螺。我从不计划外消费,大家打道回墅。经过一家古典木饰品店,包小崖吵着要进,我无奈,和戴钰小声说:“都快30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
戴钰笑笑:“保持童真很难,咱们应该支持他。”
进到店里,我的眼前骤然一亮,这里都是中国特色,都是桃木制品,且造型别致雕工精美。我突然也心里痒痒,又想起今天是郝帅的生日。一个龙形佩饰吸引了我,我踌躇满志,想买两个,郝帅一个,我一个。一问价格,35块钱一个。我一咬牙,一瞪眼,决定只买一个。
别墅的房间很大,可以看出曾经是大学生的校外安乐窝。丁工挑了里间,我、包小崖、钱才多住在外间,戴钰单独一间。夜色阑珊,风和月皎,我辗转难眠,丁工呼噜连天,且在空旷的房间里婉转回旋,充满了立体声的效果;蚊子也来凑趣,像事先编好队似的轮番轰炸。迷离黑暗之中,我双手沾满鲜血,蚊子始终前赴后继。我睁眼一看,蚊香已经灭了,但没有燃尽,同时有一股腥膻的烤肉味。可见蚊子大军事先有一只敢死队,它们用自己的身体熄灭了蚊香。我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遂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覆盖,把衣服套在头上只留两个鼻孔外露,坚决不能让蚊子得逞……
天亮了,外面一片茫茫。我满身疲惫,丁工精力充沛。包小崖满身红包,钱才多安然无恙。原来南方蚊子只喜欢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