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都是骑兵。
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一个早上便出了帝都以及它所辖的周边八县,直抵沧州地界。
沧州的太守孟云卿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在驿站恭候。他本打算请韩愈进太守府的小憩,但韩愈说,时态紧急,宜早不宜迟。队伍拿了通行文书,在驿站略做休息,带足水粮,便又快马那南下。
过了沧州地界,便是檀州。帝国方圆数千里,君临中陆十九州。沧州、檀州、汝州、定州、洛府、晋府、亳州、濮州、嵊州为中部九州,是帝国根基所在。
檀州身靠中陆三大山之一“长右山”,背临天堑“檀渊”,地势险要,号称幅员千里,人口八百万,是帝国最大的州府之一。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于是檀州向来有“群山连绵不绝,民风彪悍好斗”之称。帝国百姓谈起檀州,每每戏言“不是兵痞,就是强盗”,说的是檀州百姓十之二三入伍参军,十之五六占山为盗,打家劫舍,至于良民,屈指可数。
“大人,前面便是檀州地界,看这情形,天黑之前是不能到达驿站了。我等是趁夜赶路,还是就地扎营。”高适看了看天色,向韩愈请令。
在他们面前是绵延数千里的长右山。高适17岁葬母远游,也曾来过檀州。长右山的险绝,他是知道的。在连绵群山中,白天赶路都要分外小心,更别提摸黑而行了。不过韩愈没有明令,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韩愈看了看天。此时,太阳在山的那头,已经摇摇欲坠,想来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
“整队进山,再赶一个时辰的路。我们在山中扎营。”韩愈道。西线战争一触即发,南面宋国意向未知。他不是不知山路艰险,但自己临危受此大任,岂能不心急如焚。
高适面有难色,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大人,山中扎营,安危难测。末将听闻,檀州四大寇聚众数千,皆置身此山之中。倘若他们称夜来袭,我等骑兵威力实不足发挥十之一二。所以,末将请大人莫要以身犯险。”
和谈是韩愈的事情,但保护国使的安危,可是扛在他高适的肩膀上。当年游历檀州,四寇的恶名,他也多有耳闻。只是那时孤身只人,穷困潦倒,四寇自然提不起兴趣来光顾。
声音刚刚落地,身边便传来揶揄的声音。
是李群玉。
高适早知他迟早会来找麻烦,可没想到会选择这时发难。
李群玉讥讽道:“高将军,你莫不是怕了吧。区区草寇,倘若有胆来袭,我等还不是眨眼之间,斩于马下。”
高适转身回望,见李群玉身边的几个百夫长,也频频点头。就连韩擒虎似乎对高适的想法不以为然――想当初西关军纵横陇州,面对秦国三十万铁骑,尚且面无惧色,难道还怕山中区区数千草寇吗?
折冲营五百人,五个营,下设百夫长五人。除了韩擒虎统领第一营西关军残部之外,其余四营皆是从羽林卫中抽调。二营百夫长李群玉,二十岁,是礼部尚书李嘉的独子,这是刘希夷在出发前暗中透露给高适的。三营百夫长武元衡,二十一岁,四营百夫长段弘古,二十二岁,五营百夫长陆畅,二十四岁,也都是出自将门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儿。他们历来看不起“西关军”这等由平民、贱民组成的军队。是以,当日校场中,才会一心想要给高适一个下马威。现在,四人中隐隐以李群玉为首,结成了一条阵线。
高适面无表情,转过头来。虽说左相有“三杀”的军令在前,但眼下是内部讨论,自己岂能事事以此要挟?这样做,毫无疑问将加速队伍分崩离析。这不是为将之道。
见韩愈依旧低头沉思,显然还在权衡其中厉害。
高适只得又道:“还请大人三思决断。”
韩愈抬头看了看僵在一起众人,笑道:“高将军所虑者不无道理,李将军也言之成理,但我等帝国精锐,岂能因区区山贼草寇而怯步不前。倘若他们敢来,高将军你们尽管将之杀尽,为帝国除去一恶,不必在意韩愈。韩愈虽一介布衣书生,但想摘我脑袋,却也不易。”说着竟率先扬鞭拍马而去。
高适见韩愈坚持如此,只得下令整军如山。
“一营百夫长韩擒虎率部开路,五营百夫长率部断后,二三四营居中保护保护大人。进山!”
队伍浩浩荡荡开进了长右山。
山风拂面,清爽异常。
可高适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是直觉。自从17岁“弱水之刀”小成以来。对于危险,他总有莫名其妙的直觉。秦军攻入西关的那夜,他也有这种感觉。
今夜,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