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苟安偏安
蜀官非被地方检察院羁押,在银都局引起了很大反响,各种流言四散开来,有的人把矛头指向了多经处,说多经处全军覆灭了,大小处长都被一锅端了,有的说,蜀官非被抓的时候,他还浑然不知,还在人家肚子上撒欢,抓他的便衣把他拉下来,他还以为人家是马崽,一边使劲还一边叫:慢点,慢点,我还没完呢!
有的流言则指向了叶梦琦,说叶梦琦也被“双规”了,还有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蜀官非被羁押后,人家并没通知铁路,而是派人直接来抄家,当场搜出现金1000多万元,检察院的人要把叶梦琦带走,她却泼得很,赖着不走,人家地方检察院可不像铁路,“咔嚓”一声就给她上了手铐,叶梦琦打电话向陈六湖求救,陈六湖派铁路公安来截,可铁路公安对叶梦琦有意见,慢慢吞吞往车站赶,等到他们赶到时,人家的车早就没影了。
有的人则把矛头直指陈六湖,说蜀官非被抓,自己还朦朦胧胧的,人家地方公安提审他,他还一脸怒气,以为人家抓错了,大声喝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人家说:“你不就是蜀官非吗?陈六湖都被我们抓了,还不敢抓你?”蜀官非一听说陈六湖也被抓了,一下就焉了,人家又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回答:“反贪局。”人家又问:“反贪局是干什么的?”他直打哆嗦:“拆房子的。”他家的房子太多了。
人家又诈他:“你们陈老板有好多事都说了,你还是早点坦白交待吧,不要等陈六湖都交待了,你再交待,那就晚了。”听说陈六湖都交待了,蜀官非吓慌了,干脆来了竹筒倒豆子,把他和陈六湖的那些事一下都倒出来了,反贪局高兴坏了,继续抓大鱼,不是处长的不要,现在,银都局乱套了,干事找不到科长,科长找不到处长,处长找不到局长,吴郑之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柳斌,张健也硬生生地躲起来了。
这都是民间演义,口头传说,不足为凭,但这也反映了当前职工的一种思想情绪,那就是对腐败的憎恨,不然,他们不会添枝加叶,把这些东西演义得如此维妙维肖。
当然,有些能打听到实情的人,是不会听这些道听途说的,他们能从可靠的渠道了解到蜀官非案情的进展,尤其是当听说局领导已把蜀官非年初送的红包又都送回到了局纪委,有的人心里就更没有底了,今年春节,蜀官非给9名在职的局领导都拜了年,给陈六湖、吴郑之、张健等人都打了8000元的红包,给工会主席刘朴实的红包小一点,打了5000元,给李进去拜了年,却忘了给他打红包,李进当然不知道这回事。
常委会结束后,陈六湖想到了红包的问题,第一个带头把红包送到了纪委,接着,柳斌、刘朴实、张健、王平等人也主动送了回来,吴郑之和桑有财在外地出差,听说后也委托家人把红包送到了局纪委,“红包”事件,给过去和蜀官非有密切交往的人提了个醒:蜀官非这个人靠不住了,谁过去和他交往过密,有不检点的地方,赶紧去向纪委坦白交待吧,局领导都这样做了。可跟蜀官非一起合作赚过钱,后来又大亏了事也能交待吗?交待了也会没事吗?反腐倡廉恐怕没有这样简单吧?
苟安,也就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个,他是银都车辆段段长,现在已经50开外了,个子不高,平时也不太多说话,脸上还有几点不大不小的麻子,有时候,人家背地里就叫他“苟麻子”。他从检车员干起,在车辆段当过工长、车间主任、财务计划室主任、副段长,30多年没有离开过车辆段,他和蜀官非不同,待人处事低调,不喜欢张扬,当段长十多年,从来没有在银都局各种会议上发过言,也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有的人做了一点成绩,就喜欢上报纸吹,可苟安从不搞这一套,路内外新闻单位来采访,他躲着不见,最多让办公室主任出来挡一挡,局车辆处曾经想在他这里开一个现场会,推广他外委修车工作的经验,他跑到车辆处磨磨叽叽搞了几天,硬是没让这个现场会开成,有人开玩笑,给你送上门的广告都不做啊?对此,苟安一笑:“那是假的。”
有人打趣道:苟段长之所以会这样,就是这个名字没取好,苟安苟安,苟且偷安嘛!可苟安还真不是一个苟且偷安的人,他和三位党委书记共过事,结果这三位党委书记先后被调离,只有他一个人稳坐在段长位置上,他有三个副段长,一个是他当大班长时的小班长,一个是他当车间主任时的车间副主任,还有一个干脆就是他的徒弟,总工程师是他当副段长时的技术室主任,现在,车辆段关键岗位的一些业务骨干,也都是他一手培养的,至于段办主任、计划室主任,财务主任都是他一手提拔的,有人说,苟安咳一声,车辆段就要病一场。
苟安和上面的关系也搞得很好,他可以左右逢源,人家弄不到的批文他能弄得到,人家讨不到的政策他也讨得到,人家揽不到的业务有人给他送上门,银都车辆段是一个客货两用段,既检修客车,又检修货车,客车部分配属给银都客运段运营,列车上的检车乘务员由他们派出,货车部分则是检修到达或通过银都局的所辖线路的所有重车和空车,该段还有一个重要的进财之道就是帮助周边一些大型企业检修自备车,近年来,由于铁路运输瓶颈没有完全的缓解,货车严重不足,一些有能力的大货主就自行添置了不少自备车,自备车要在铁路上运行,车辆的安全问题就由车辆段把关,运行一个周期,车辆段就要检测一次,符合技术标准规定指标,就准予运营;不符合技术安全标准,就扣车修理。
按技术检修标准,扣车检修又分为四级,即辅修、小修、中修和大修,辅修即一般检修,辅修可以状态修,不卸货物不下线都可以,辅修小修,不必动大手术,换换配件就解决问题了,但中修和大修,则必经停运扣车,有时一扣就是十天半月,如遇缺乏配件等等,扣个两三月也不是没可能的,修车的成本不用说,光是这修车的时间,有的企业就赔不起,为了提高自备车的利用率,有的人就千方百计和苟安拉关系,因为他一句话,有的车要修一个月,半个月就可修好,否则,就只能颠一个“过”,苟安就是一个财神爷,“财神爷”发了话,票子就会哗哗往你屋里流,否则,你到手的票子也装不进“兜”,“财神爷”把门堵死了,一个耗子也进不来,你还想要票子?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东南沿海地区出现第一轮开发潮,全国各地劳动大军涌入沿海,粮食问题变得异常紧缺,素有中国粮仓之称的j省生产的大米,当然可以缓解沿海地区的缺粮之急,可运输却变成了一大难题,公路运输有限,铁路能力吃紧,特别是车辆紧张,运输部门挖潜,增加一些通过量,但苦于没有车辆,有的人把敞车,平板车也利用上了,结果,一场大雨,把粮食淋个透湿,导致运输途中发霉变质,造成巨大损失,有的人把客车,行李车利用上,造成客车弹簧压死,不能开车,棚车不足,想运大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蜀官非当时在多经处里管商贸,不知从什么渠道了解到苟安正在为一家大型企业检修自备车,晚上八点多钟,他亲自找到苟安的家里,两人一起商量合作搞商贸。
开始,蜀官非要苟安投点资,合股经营,赚取了利润对半分成,苟安说什么也不同意,说自己没有钱,实际上他是怕蜀官非拿走了打了水漂,蜀官非也就没有多坚持,又提出由苟安提供一些车辆,多经处负责采购大米、运到南方去销售,获利后按四六分成,不出钱,只供车,苟安这回同意了,第二天,他就通知检修车间,把已经修好能够上路运行的五十多辆自备车编成一个整专列,交给蜀官非,一个月的粮食运输跑下来,苟安竟收入了200多万元,简直是从天上掉馅饼,比修车还来得快,苟安这才相信,陈六湖看人没走眼,蜀官非确实是一个商战奇才,从这时起,他才对他言听计从了,甚至感觉合作太晚了,但是,苟安赚了钱,还是留了一手,他不对外人说,包括他的党委书记和副手们,从来就不知情。
小平南巡以后,南方房地产市场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南方各省水泥紧缺,j省又是一个生产水泥的大省,遍布各地的小水泥厂不说,就是几家大型水泥厂开足马力生产的水泥,也足够沿海几个弹丸之地的开发区用上一阵子,可是车皮紧张,运能不足,蜀官非找到苟安,俩人又如法炮制,不费吹灰之力,又赚了一大笔,从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只要蜀官非有需求,苟安就想尽办法去用扣车修车来满足,当然,蜀官非也从来没有亏待他。
1997年,蜀官非又涉足房地产,开始在银都局管内经营了两个项目,初试牛刀,效果不错,两个项目都盈利,后来,他又在沿海某地级市看中了一块地,认为升值潜力大,便又找苟安来商量,苟安的心动了,当晚乘火车一起到了该市,亲自查看了这块地,又从该市规划部门找熟人,查阅了该市十年发展规划图,证实这块地今后就是该市的市中心,俩人便商定要把这块地买下来,可这一亩地的转让费高达80多万元,40亩地要一下3000多万元,两家联手也没这么多钱,可如果向局里汇报,又恐局里插手,到手的鸭子飞走了。蜀官非给苟安出了个主意,把车辆段金轮大厦给抵押了,只要再贷1000万,就够了,获利后分成,根据投资大小计算,车辆段拿六,多经处只要四,苟安当时算了算,同意了。
可真要把办公大楼抵押了,他又有点犹豫了,不是这块地他不想买,而是这栋楼他不想拿出去,车辆段这栋楼花费了他太多的心血,他到车辆段打拼30多年了,开始来的时候是在一片“干打垒”里办公的,后来,局里拨款修建了检修库,派班室,间休房,就是不盖办公楼,外面的客户来了,住的地方都没有,苟安当上段长后,到处求爹爹、告奶奶,跑规划、立项目,筹款源,把车辆段多年的积累全部花光了,才建起了这一栋十二层的办公楼。
说它是办公楼,其实又不全是,一到三层做了商场,四到九层做酒店,一年的收入也有几百万,如果把它抵押了,到时候贷款还不上,银行要拍卖,他就从有功之臣变成千古罪人了,职工们的唾液也会淹死他。可是,不抵押,1000万元又不是个小数字,无论如何也筹不起。蜀官非在一旁打包票,苟安最后也打了个小九九,此事先不上会议,也不报告局里,先把抵押贷款办好了,把地拿到手了,地升值了,钱回笼了,把银行的贷款还了,再跟大家说,赚到了钱,大家高兴,谁也就都不会计较了,说不定还有人称赞他又多给段里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苟安和蜀官非把地买到手后不久,国家政策风云突变,各地开始大肆清理整顿开发区和房地产市场,银行也是紧缩银根,清查违章拆借资金,地价大幅下跌了,3000万买的地,1500万也卖不出去了,银行的贷款还不了,车辆段日常经营又入不敷出,职工的奖金劳务费发不出,所有的账本都出红字了,就在这个时候,蜀官非又栽了,苟安能不着急吗?
苟安心里也清楚,蜀官非被地方检察院抓了,一定是和地方的案子有牵连,可人家检察院就不会来个猛挖深追吗?如果是铁路局检察机关来侦办,他可能还能赖一赖,也说不定有人会保一保,地方检察院对你蜀官非能客气?他管你多经处长是个什么大角色,如果蜀官非交待了,自己不就被动了,如果自己去坦白,这是三言两语又能说得清吗?光是外委修车这一块,自己就把90%的收入截流了,除了一个多经经理,其它任何人都不知道,人家要说自己是贪污,这可怎么办?不被枪毙也会被判个无期啊,就算是私设“小金库”,可这个数目也会被判个十年八年啊!
可不交待,那又怎么办?现在,常委们都把他送的红包给交了,这明显的是对他不放心了,他蜀官非还能扛得住吗?他是个硬汉子吗?如果他真的一个人把事情扛住了,那我苟安给他烧高香,就是他到了大牢里,我也会去看他,够哥们,讲义气!蜀官非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也应该有点“底”啊,不会那么轻易就把所有事情都吐出来吧?只要他硬气几天,银都局一插手,把他要回来,他也许就化险为夷了,想到这里,苟安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咱就再苟且偷安一回吧!
可是,苟安又想错了,蜀官非还真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种硬汉,既然为富可以不仁,那蜀官非也就无所谓义不义了,经不住检察机关一激一诈,他就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抖露出了一大半,苟安的房地产项目当然也在其中了。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蜀官非被抓,的确就像职工中传说的一个样,不是在它的办公室,也不是在铁路的住宅区被抓的,而是在银都市南郊他的一个别墅里被抓的,这栋别墅是他三年前购置的,那时的房价还不是很贵,花了不到200万元,就购得了这一栋带有前后花园的小洋楼,名字当然不是记在他头上,而是记在了一个叫罗娟的女人名下了,罗娟原来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代表,这个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些“浪”,销售业绩也特别棒,不少财大气粗的房地产老板都想把她挖走,可罗娟却独独倒在了蜀官非的怀抱里,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蜀官非在女人眼中有魅力,更因为蜀官非是个响当当的“红色资本家”,就个人资产来说,蜀官非与众多的房地产大亨相比较,当然逊色多了。
可是,在蜀官非的头上,还有共产党给他的一顶“官帽子”,他掌管着多经处,号称有银都局“半壁江山”,这是任何地产大亨都没法比拟的,蜀官非可脚踏两只船,挂共产党的招牌,干自己的事,赚个人的钱,罗娟看中的就是这一点,跟了蜀官非,她也可以脚踏两只船,如果是嫁给了哪位私企老板,那就一头栽到底了。
当然,蜀官非目前还有点难,国有企业嘛,管理机制有问题,要办一件事,还需要左请示,右汇报,开了经理办公会,还要开党委会,领导班子中有几个不同意,他要办的事就得缓一缓,国有企业表面上威风凛凛,骨子里却是外强中干,罗娟认为这只是暂时的,铁了心要跟蜀官非,在这众多的地产大亨中独占“花魁”,蜀官非喜不自禁,觉得这温情脉脉的大美人舍弃一切跟自己,没有给她一点表示对不住她的,便在南郊买了一栋别墅送给她,俩人也有了一个做爱的巢。
蜀官非和叶梦琦分居后,他大部分时间也就住在这里了,俩人甚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罗娟多次催蜀官非和叶梦琦把离婚手续办了,蜀官非也答应,只是感到叶梦琦后面也有不少人,自己先提出来离婚,会被人指脊梁骨,如果叶梦琦先提出离婚就好办了,可叶梦琦就不提这件事,也不找他吵闹,他没辙了,罗娟却不满意了,认为是蜀官非藕断丝连,还会与叶梦琦破镜重圆,又疑心蜀官非朝三暮四,被更年轻漂亮的女人迷住了,便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把蜀官非看得紧紧的,一点自由都不给,除了去银都局上班,蜀官非的“八小时”以外都得由她安排。
蜀官非说:“这里变成了渣滓洞,风都不给放了。”罗娟告诉他:“你和叶梦琦离了婚,这里就是中美合作所,什么都有你一份。”女人自有女人的办法,蜀官非无可奈何,这天,两人到市里看了一会地产界的朋友,回来晚了一些,刚刚冲了一个澡,罗娟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上,楼下咚咚咚的敲门了,蜀官非一惊:谁这么晚了,电话也不打一个,就来敲门,莫非是叶梦琦找上门来了,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他翻身下床,披上大衣,走到楼下去开门,罗娟却不管这些,故意一丝不挂地钻进被窝里,她才不管叶梦琦呢,这个房子是她的家,她正希望她来闹一闹,把事情闹大了,蜀官非就是自己的了。
门开了,进来却是身穿制服的几个检察官。
“你们找准?”蜀官非下意识地问。
“你是蜀官非吗?”对方不回答,却反问道。
“我就是,你们……”蜀官非有些喘喘不安。
“我们是银都市东区检察院的,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一个高个子回道。
“跟你们走一趟?凭什么?我是铁路的,不归你们管。”蜀官非当然知道,东区检察院没有铁路的管辖权,而且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一个大处长,他们没有权力抓自己。
“我们知道你是铁路的,是银都局多经处的大处长,我们找的就是你,要传票吗,把传票给他。”高个子努努嘴,身后一个年轻一点的把传票交给了他。
“我犯了什么事,你们敢夜闯民宅乱抓人?”蜀官非看了一眼传票上盖有东区检察院的印,声色俱厉的大叫起来。
“你犯了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高个子回道,又朝身后的几个人努努嘴:“看看吧。”
那个递传票的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搜查证,要蜀官非在上面签字,蜀官非这才感到,不是小事了,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几个人蹬蹬上了楼上的卧室,立刻听到罗娟的尖叫声。不一会,罗娟穿上睡衣,也被人送到楼下客厅,俩人面对面的坐在沙发里,听任这伙人在楼上楼下乱翻一气,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楼上的人都下了楼,高个子回过头对蜀官非道:“走吧。”
“她也要去?”蜀官非问,她指的当然是罗娟。
“一块走。”高个子依然冷冷的。
“你们要传她,她犯了什么犯?”蜀官非问道。
“凭什么要传我,我犯了什么法?”罗娟也回过神来了,跟着喊。刚才,她全身赤裸躺在床上,见有人走进屋,以为是叶梦琦进来了,心里想,只要你先动手,我就不会放过你,我才不管你是什么大站长呢?非得教训教训你,她就是要叶梦琦死了和蜀官非破镜重圆的心,可她一千个没想到,一万个没想到,伸手掀被子的竟是一个大男人,这把她吓坏了,拖着被子死死不松手,那男人见她赤裸着身子,也吓得赶紧往后退,一直退到房门外,直等罗娟穿好了衣服才再进去把她带出来,在客厅里,他和蜀官非都被监视着,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蜀官非没有跟她说,她也不好问,一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忽听蜀官非问犯了什么法,她才清醒了,跟着耍起了泼。
“你们有结婚证吗?”高个子反过来问。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罗娟气鼓鼓地道。
“没领结婚证,就同居了,这不是违法吗?”
“……”
“走。”高个子检察官一摆头,一伙人都出了屋,院子里一辆面包车早就发动了,有人拉开车门,蜀官非先被人推上车,罗娟也上了车,四名检察官分成两个组,一左一右挨着他们俩,汽车很快就回到了东区检察院,罗娟被两名女检察官先带走了。
蜀官非被带进了一间像会议室的房子里,里面的人出出进进,好像在布置一场大战役,白炽灯又特别的亮,照得蜀官非眼有点晕,蜀官非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这阵势,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到了这个地方,他还真不知道东区检察院半夜三更把他弄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一会,来来往往的人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那个高个子检察官坐在中间,年轻一点的坐在右边,手里握着一支钢笔,桌前摆着一大本稿纸,仿佛是要做笔录,一个50岁开外干瘦的小老头坐右边,心不在焉,漫不经心,还有点似笑非笑,与那个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高个子正好来一个反衬,高个子发问了:“姓名?”
蜀官非仰着头,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闭着嘴巴不说话,心里却在想:刚才在别墅里不是已经过了招吗?为什么还明知故问?
“姓名?职务?”高个子又问一遍。
蜀官非把头一仰,不再看这两个像是审讯他的人。心里想到:你们有胆量,就把我放在审讯室里审嘛,让我面对强光,面对你们的车轮战,何必把我放在这个会议室里呢?
大约相持了两三分钟,高个子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对着蜀官非,不紧不慢地道:“蜀处长,我现在还叫你一声蜀处长,这次叫了,下次再就不会这样叫你了。现在,论职务,你是大处长,论级别,你也比我高,但你不能不服气,你现在坐我对面,那你就得听我的,我问你什么,你就得回答什么,国家的法律你是知道的,用不着我给你上普法课,干干净净把问题讲清楚,对你有好处。”
“你到底要我讲什么?”蜀官非这时真的有点恼火了,原以为到了检察院事情就弄清楚了,没想到现在还这样审问他。只不过是把审问地点放在了会议室,这口气,这架势,好像就是审犯人,自己现在大小是个正处职干部,怎么一点尊严都不给?一个小小的东区检察院,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待自己?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蜀官非回答干脆。
“那好,给你提点醒,你在铁路分管什么工作?”高个子很快就进入角色了。
“管多经。”蜀官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高个子又问:“你觉得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蜀官非低下头,看了高个子一眼,满不在乎地答道:“这个问题不用我回答,你去问局领导。”
“我再给你提个醒,你现在不是在银都局,是在检察院,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高个子口气更硬了。
蜀官非毫不在乎:“问我也没有用,我的工作用不着跟你们说。”
“你还这么狂啊!蜀官非,告诉你,我们不掌握足够的证据不会采取行动,采取行动就证明我们掌握你的罪证了,审问你,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说,抗拒交待,只会罪加一等!”检察官火了,声音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