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琦坐了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冷冷地道:“我反什么悔呀?我有什么悔可反啊?我是跟你说点老实话,现在一线职工的收入确实很低啊!这样下去,时间一长,大家顶不住了,说不定真的还会出大事,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出什么事?”陈六湖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叶梦琦,颇为不满地道:“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就出不了大事。”
“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了一点吗?”叶梦琦道。
“我哪里过分了?”陈六湖真有一点不高兴了,在银都局工作了这么多年,真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又要我当站长,又对我不放心。前几天,还大骂柳如顺,将心比心,这换了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人家肯定有想法嘛。”叶梦琦直言道。
“我骂他,银都站出了事,要拿他是问,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不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吗?他不乐意,你怎么还不乐意?”陈六湖倒有点不明白了。
“说白了,你这是太霸道了,太不把人家当一回事了,为了减轻我的压力,你用得着这样做吗?你是大局长,是大老板,人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如果柳如顺把你的话跟别人一说,你叫我怎么办?你又叫人家怎么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叶梦琦不满意道。
“他敢?”陈六湖疾言厉色,叫了起来。
“有什么不敢?你可以撤得了人家的职,你还能堵得住人家的嘴?”叶梦琦不屑一顾。
“他要真敢多嘴,我就灭了他。”陈六湖一拍大腿,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叶梦琦一愣,随即息事宁人又劝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人家鞍前马后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你一声喊,就要灭了人家,今后还有谁敢跟着你干?”
“我这个局长也只能再干几个月了,怕什么?他们不想跟我干了,我也不要他们跟我干了,有什么了不起,”陈六湖丝毫不以为然,停了一下,又道:“前天晚上,我还对孟喻德发了一大通火呢!”
“你对孟喻德发什么火啊?”叶梦琦问。
陈六湖道:“我跟他打电话,要他把梁希皮送回来,这个人竟还扯不清,不开窍,不同意放人,我就火了,在电话里把他大骂了一顿,他才不做声了,现在,还不知道他执行没执行?”
“你太性急了,今天放,明天放,有什么大不了,梁希皮在里面还不惹事,你把他放出来,万一他嘴巴不稳,在外面乱说一起,你怎么办?”叶梦琦道。
“不会,梁希皮不会。”陈六湖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自信满满地道:“梁希皮没有柳如顺这么倔,他不敢,运输处现在缺人,梁希皮必须出来了。孟喻德不听调摆,我明天就要他好看!”
“我看你还是不要这样,”叶梦琦顿了一下,又劝慰道:“你以为吴郑之走了,‘老对头’没有了,你就可以在银都局说一不二了?你不把柳如顺、梁希皮这些人放在眼里,也不把李书记,孟处长这些人放在眼里?如果李书记、孟处长的后面还有人呢?那你又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吧?”
“你要我给他们留什么面子?”陈六湖极为不满地问道。
叶梦琦接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把什么事都做绝了,把什么人都得罪了,今后就是退下来了,你又有什么好?”
“退了,我就不在这里呆了。”陈六湖嘟啷一句,随即又立马转弯,和颜悦色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宝贝,我们不说这些了,你比我强,我退休以后,你就接我的班,当局长,你当了局长,我们就开夫妻店,我还怕什么?”
陈六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完全没有这么想,他觉得叶梦琦太婆婆妈妈了,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在银都局,他孟喻德还能翻得了天?但他又不想把这些事都说破。男人嘛,总还是要留一点神秘给女人,不然,这女人不就翻天了。
叶梦琦撇撇嘴,不屑一顾,道:“你还哄我?是我把自己卖给你了,才当上这站长的,现在,你都要退休了,还让我当局长,我不做这个梦了!”
陈六湖道:“要不是吴郑之从中作梗,你的副局长是早就当上了!”
“也不见得,”叶梦琦却不卖帐,一针见血道:“你还有那么多心腹大将,他们都没当上,我还能当上?”
“你这是什么话?”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陈六湖终于听出叶梦琦的“话中话”,也弄明白了她今晚不高兴的原因了,陈六湖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有点不高兴了,道:“我还有什么心腹大将比你还重要?你这是吃的那坛子醋啊?”
“蜀官非被东区检察院抓去,到底是不是你搞了鬼啊?”叶梦琦也不再转弯抹角了,把藏在心里几个月的疑问一下就捅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陈六湖跳了起来,大声问道:“你怎么现在还想这件事?你真的还想跟这小子过一辈子啊?”
“我跟他过不过不要紧,”叶梦琦冷冷道:“但我不希望有人在背后捅我一刀,你刚刚告诉说我进班子的提名被通过,他就被人家抓进了看守所!”
陈六湖若有所思,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蜀官非出事,吴郑之就要求重新考虑你的提拔问题,后来虽然不了了之,但部里也就没有下文了,你总不至于怀疑我对你不好,在你背后捅你一刀吧?”陈六湖一语说完,紧紧地盯着叶梦琦。
“你的意思是……”叶梦琦只说了半句。
“你觉得没有这种可能吗?”陈六湖反问道。
“吴郑之这样做,就是为了把朱一之推上去?”叶梦琦又问。
“这倒不一定是他的主要目的,”陈六湖沉思了一阵,慢慢道:“他这样做,至少有三个目的,一是整掉蜀官非,二是帮助朱一之,但最主要的是想搞我,我当时就猜到了,他‘一石三鸟’,我就来了个‘三石一鸟’,他也拿我也没办法,最后却还是被朱一之给出卖了,这就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怪不得别人。”
“你们这样斗来斗去,最后吃亏的都是下面的职工啊!”叶梦琦感叹道。
“这只能怪吴郑之太不识相了,”陈六湖狠狠道:“他什么都有要管,什么都想插手,要管运输,要管多经,还要插手北银钱,我就让他管吧,让他插手吧,结果,机关算尽,只能一走了之,他想在我面前玩人,还真差点火候,自不量力,让他清清白白走人,算是便宜他,不然……”
“不然,你还怎么办?”叶梦琦打断陈六湖的话,问道。
“把我惹急了,就做了他!”陈六湖脱口而出。
“啊!”叶梦琦猛地打了一个冷噤,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涌出,直逼头顶,周身发寒,把被子一滚,不吱声了。
陈六湖自知有些失言,怕吓着了叶梦琦,立即俯下身去,一把抱起自己的美人儿,又安慰道:“好啦,好啦,小宝贝,我们不说这些了,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你的局长梦也不要再做了,跟着我,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一退休,我们就去美国,或者加拿大,或者澳大利亚,反正,你喜欢的地方,我就去,还管它什么局长不局长,这辈子,我有了你,我就知足了,你有了我,你也应该知足了,对不对?”
陈六湖说了半天,也未见叶梦琦答话,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一脸媚笑地讨好道:“不是我,你哪能三十不到就当银都站的站长啊?”
叶梦琦“腾”的一声掀开被子,冲着陈六湖大声道:“你以为我这个站长好当啊?我这个站长,就是个花瓶,夹在你们一大堆臭男人中间,上上不得,下下不得,前后左右受不完的气,还要被人家擢着脊梁骨,老公走了,家被抄了,这不都是因为你吗?不是你,我能这样吗?”
叶梦琦越说越气,说到后来,竟呜咽起来:“这些年来,我哪一次能够拒绝你啊?哪一次不是你说咋的就咋的?我整日提心吊胆,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陈六湖突然又一头扑到了叶梦琦雪白的胴体上,在她的脖子上,胸脯上,小腹部,大腿处狂吻起来,一面吻,一面道:“这些年,你为我,付出了不少,今后,我也一定有回报!”
叶梦琦被陈六湖吻得火烧火燎,不停地在床上翻滚着,陈六湖一面吻,一面道:“梦琦,你这一身的皮肤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有什么秘方吗,你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你这皮肤,这腰身,还跟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一个样,又细又嫩,一吻就出水,你真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啊!”
叶梦琦“腾”地一下,翻身就坐了起来,大声道:“我如果不细不嫩了,你是不是就不要了?”
陈六湖一愣,又把叶梦琦抱到了怀里,赔着小心道:“怎么会呢?我不是早就说了,我这一辈子,只要你,不要任何人了吗?”
“有几个男人的话,靠得住?”叶梦琦大声道。
“我的话,你不是听了十几年吗?哪一句话靠不住,哪一句话,我没有兑换,你说出来,我再给你三千万!”陈六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自己的美人儿从手掌心溜走了。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吗?她们细皮嫩肉,一吻就出水,你去吻她们啊!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再会保养,也嫩不过她们啊!”叶梦琦一面说,一面往里躲。
陈六湖靠过去,又把叶梦琦一把抱住了,嘴里埋怨道:“你这个人啊,我不过随便一说,你生什么气呢?我不是真心跟你过日子,还要你给我生儿子吗?”
叶梦琦被抱得紧紧的,有气也不好发,只好又嗔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喜新厌旧是一贯的,我还没有正式跟你过,你就又想到十八九岁的了。”
“我不过随便说了一句嘛!”陈六湖又解释道。
“说也不能说。”叶梦琦道。
“好,不说了,不说了”陈六湖答应道。
“这还差不多。”叶林琦终于又有笑脸了。
陈六湖从床上坐起来,缓缓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前几天,倪思源又跑到北银线采访去了,不知道他去都干些什么?等倪思源回来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找找他,看他到北银线都找哪些人采过访,了解了一些什么情况?”
“倪思源是驻银都的记者,又不归你管,他想到哪里采访,不就到哪里去采访,你还能管得了他?”叶梦琦不满的问。
“你不知道,”陈六湖顿了一下,又对叶梦琦解释道:“听说江大坤和胡楚生又闹矛盾了,我担心这两个人嘴巴都不稳,把事情捅出来,这样,我们就会在阴沟里翻大船。”
叶梦琦心里一阵高兴,嘴里却嗔道:“你不是要我再使美人计吧?告诉你,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你不珍惜我,可有人珍惜我啊。”
“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陈六湖不无醋意地说。
叶梦琦撇了撇嘴,道:“你放心,这个书呆子,不会这一套,他是不会让你戴绿帽子的。”
“你能洁身自好就行。”陈六湖回过头,望了叶梦琦一眼,告诫道。
“你还不相信我?”叶梦琦有点不高兴了。
“我的宝贝儿,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陈六湖,还有谁比我更喜欢啊?”说着说着,陈六湖又春心荡漾,喜不自禁起来,一把抱住了叶梦琦,在她的额头上,面颊上,不断地亲吻起来。
一阵缠绵过后,两个都有些累了,叶梦琦头一歪,靠在陈六湖的肩上,睡着了,发出了轻轻地酣声,陈六湖坚持了一会,终于抗不住了。他先把叶梦琦的身子放平,又把她的头从自己的肩上轻轻地托到了枕头上,为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才脱去睡衣,抱着叶梦琦刚刚躺下,手机忽然响了,他又赶紧爬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一按键,田晓雄就急切地声音就叫了起来:“陈局长,牛处长失踪了。”
“什么?”陈六湖一惊。
叶梦琦也从被窝里一下爬了起来,陈六湖赶紧用手势阻止她,不让她再发出声响来,接着,用很镇定的语气对田晓雄说:“不要急,你说清楚点,牛一守到底怎么了?”
“现在联系不上了,指挥部也没找到人。”田晓雄着急地回答。
陈六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没有戴表。于是,只好又对田晓雄道:“现在几点了?”
“6点50分了。”田晓雄又回道。
“好,我马上就到。你到办公室等我。”陈六湖立即吩咐道。
放下电话,陈六湖把钥匙交给叶梦琦,对她道:“现在还早,你不用急,还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
“我也要走了。”叶梦琦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陈六湖回道:“你不用着急嘛!让我先走,等我走后你再走,现在,还不到最后,我们还需要忍一忍。”
“车站还有事啊!”叶梦琦道。
“天塌下来我顶着!”陈六湖道:“你放心,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一转身,走出了曼哈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