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为了救绛霜,我当着宇文的面,亲手闷死了赫连晋……呵……”她用手去捂住颤抖的唇,任泪珠子在手指缝里滑落,“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心也跟着死了……那个时候他重病在床,宇文和萧吟凤一直苦苦相逼,拿绛霜的命威胁我,我便……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人是宇文,用自己的绱女能力为他办事,害死无数条人命,直到我亲眼看着赫连晋死在我面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
说到此处,她不再用手捂住嘴,而是捂住了整张脸,打着颤音忏悔道:“你们姐妹俩也是无辜的,你的命比绛霜好一点,能得到苏大哥照顾,绛霜却在宇文手里受苦,牵制我,可是他总是言而无信……”
“也就是说老皇帝驾崩的那一年,宇文便将绛霜赶出去了,因为她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映雪眼眶酸涩,却拼命忍住看,字字血泪:“你早年置莲绱不顾,偷了白玉珠投靠宇文,连老绱主死前那一年也没回去看一眼;生下我们姐妹俩,你没尽到一天母亲的责任就将我们抛弃了;赫连晋对你那么好,你还是亲手杀死他;还有月筝的爹爹,为了你,被宇文活活折磨而死!所以你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出家避世,忘却红尘,可是你真的忘了吗?你只不过想借由这里隐姓埋名,过完余生!”
“映雪,我现在的确实苟且偷生,独活于世,但是你们姐妹俩不要步我的后尘。”明净收住哽咽,不再激动,不再哭,语重心长道:“不要呆在皇宫那个地方,那儿不适合你,也不适合绛霜……”
映雪轻轻笑了声:“明净,你说这句话已经太迟了,我们姐妹俩早已为了一个男人酿造不和反目成仇,我们已经步你的后尘了,这就是报应!”
“阿弥陀佛。”
“呵。”映雪静静看着那张敛眉垂目的脸,再轻道:“我不会让妩尘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步我的后尘的,她们不是绱女,不是公主,是这世间最平凡的女子,及笄后会嫁个平凡的丈夫,平平淡淡过一生。”
“只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人生是无常,但也不能顺天任命,步你我后路。只要她们不在皇宫,那么她们就不用接触权势,尔虞我诈;不是绱女,就不用为莲绱奉献自己的一生,无法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明净,你说对吗?”
“阿弥陀佛。”明净不答她,终是站起身,不敢再看对面的映雪一眼,微微欠身:“天色已晚,施主请歇息吧,明净要去做晚课了。”却是不等映雪再说只言片语,立即转身踏出去。
映雪听着那声陌生的“施主”,对那仓皇逃出的灰色背影苦涩笑出:“出家真的是避世的最好办法吗?如果剃去一头三千烦恼丝,是不是就可以真的做到心静如水?”
没有人答她,万籁俱寂。而这一夜,她在灯前坐了整整一夜,忘却了一身疲惫,无眠道天明。
庵里的人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就开始做早课了,竹扫帚扫院子的声音“沙沙”作响,晨钟轻鸣。
着已是她来庵里的十日后了,除了那夜与明净的交谈,便不曾见过她。而她开始随师父们做早课,听无尘大师讲经,念《静心经》《大悲咒》,抄写《道德经》,在菩提树下静坐闭目养神,努力让自己心静,散去心头阴霾。只是今日推开门,却发现天空飘起细细的雨丝,阴沉得可怕。
“施主,门外有位戴银面具的公子找你,在雨里等了一夜了。”
银面?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一下子翻腾起来,唇一抿,疾步往门口走。
果然是银面,一身墨衣湿透,唇色发白:“映雪,你果然来了这里。”
她不出声,静静望着他,心里却为他能逃出来暗暗松了口气。
银面看着她眸里的冷漠,心头被扎了下,道:“其实我只是想要你陪我最后一段时间,可是你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呵呵,映雪你不要生气,你就当我那日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让你放弃那个人,是我良苦用心想独占你……所以你现在不用躲了,我会离开的,今日只是与你告别。”
“你去哪里?”映雪连忙唤住他。
“回毒花谷躲避追杀。”银面为她展露出来的那抹急切微笑,道:“毒花谷的吊绳会在三个月后断掉,如果你还想看我最后一眼,就在孩子出世前来毒花谷一次吧,那里毕竟是我为你准备的世外桃源。”
而后笑容敛去,轻身一跃,跃上四周的大树,在细密雨丝里瞬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着,心头愧疚与轻松交错,缠乱不休。而后自己也走近雨里,默默往那处山头走,目送他离去。
有些错,不能一错再错,不如趁大错未铸成前,一刀斩断。
两个月后。
她的肚子已高隆得弯不下腰,一袭灰色大袍,也微露痕迹。却一如既往的跟师父们一起上早课,敲钟,诵经,坐禅,全为自愿。只是有时会站在那处山头,盼望着某个身影。
银面的话不是真的,通缉令也不是真的,他是爱她的,只是不肯原谅她对他的背叛……可是三个多月的分离,他和她却已如隔三秋,原来是真的把她忘了。
“啾……”有声音在她的头顶回荡,翅膀震动的声音扫落几片菩提叶,划过她的脸颊。她抬头,透过枝桠,看到一只庞大的白鹤在上空盘旋不去,惹得庵内的师父们纷纷从佛殿走出来看究竟。
(bsp;“映雪,你随它去吧。”无尘大师走到她面前,慈爱道:“这仙鹤有灵性,一直扑翅盘旋不去,怕是哪里出了什么大事。”
出事?映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莲绱,大吃一惊,忙坐上千鹤的背。只是千鹤执意要带上明净,才迫使明净坐在映雪身后,随之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