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李并不多。在巴黎的一个多月基本就没有添置过新的衣服,这里连最便宜的内衣都要10欧元,何况她就是想让自己有多落魄就多落魄。
柳霄把她送回家后告诉她,第二天就会有人替她来搬家,她只能在今天晚上先搬了。
第一次打了出租车,以很迫不及待的方式告诉司机,她要去乔治五世十一号。
已是暮色四合,巴黎的夜色接踵而来,哥德式的建筑,霓虹灯,路灯、橱窗里的日光灯、混杂着时尚与迷离的气息……她摇开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巴黎的潮湿而清冷的空气。
她拖着行李站在大使馆的外面,她只用等着就好了。不管任志远今天出现,还是明天出现,或者后天出现,她都会等下去,她已经等了五年的时间了,不在乎多这片刻。
段落看到她的时候,带着几分惊喜。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肯定她一定会出现的,她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在望着任志远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结束。
“你有什么打算?”他直接上前问。
林薇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国男人,高挑修长的个子,长手长脚,戴着银边的眼镜,面孔英俊,这样的男子在人群里看着也是出类拔萃的耀眼。
“你知道我?”她的眼里闪过光芒,反问。
段落耸了耸肩膀:“任志远说你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林薇安微菀:“我曾经是他的女友,前女友也是关系。”
他忍不住笑,她比他想的还要难缠,一想到她让任志远头疼,他就觉得那是个有趣的画面。
“你是来投奔他的?”
“我被房东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可去。”林薇安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除了任志远,我在巴黎就真的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了。”她抱了抱胳膊,拼命地咳嗽几声,喘着说:“前两天我才病了一场,这巴黎的天气真让人难以忍受。”
“你不怕他结婚了,或者有女友了?”他不动声色地问。
她露出一副关她鸟事的表情。
“你对他……”
“我有未婚夫。”她才不会对他说实话,不仅是他,连任志远都再也听不到她的实话了。
她说过实话,说过很真很真的话,但结果呢?所以,她要把自己包上一层硬壳,再也不要对任何人一往情深。
段落失望地“呀”一声,难道是他想多了,他说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她也表现出只是“无可奈何地投奔”,这两个人都是彼此的过去式了。
“既然你有未婚夫,又怎么会来巴黎?”他不甘心地问。
“他在国内办手续,很快就会来巴黎了。他会拉很好听的小提琴,他是个艺术家。”她眼睛都不眨地说:“他拉毛弓的时候特迷人。”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抓狂,但如果换做我,应该也会暂时收留前女友。”段落说这句话,很大一部分像是自我安慰。
他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时,她已经坐到后座上,沉稳而安静的模样。他有些分不清这个女孩,一会儿柔弱文静,一会儿刚烈强势。不过,她和任志远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如此般配妥贴。
在经过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林薇安惊喜地凑到窗口,像个孩子似的大叫起来:“埃菲尔,嗬,埃菲尔!”她到巴黎一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在夜里看到埃菲尔铁塔,它矗立在空中,塔上两个探照灯发出强烈的光柱,整座塔身上金色的灯光令人目眩神迷。段落从倒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天真可爱。
任志远的公寓在马德兰街,上楼梯的时候,林薇安竟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却一口都没有吸就掐灭掉了。
“紧张?”段落微笑着问。
“没有的事。”她凛了凛心情,把手抄进牛仔裤兜里。
“你自己按门铃吧,我先走了。”他把拖箱递给她,不打算按开门铃看任志远的脸色了。
说完他转身疾走,生怕门会突然打开来。林薇安抬起手,却停在空中,她需要冷静一下,现在的她真的很紧张。就像,就像他们的第一次接吻。
他们坐在一颗粗大的榉树下,静静地聊着天。自行车倒在一边,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形成几团细长的光柱,空气纤尘不染。说到什么搞笑的事时,他们相视一笑,她看着他薄薄的唇,看着他深邃温暖的眼睛,突然勾住他的脖子,脸一扬就亲了过去。他的身体一滞,在几秒后,她终于松开他,擦了擦自己的唇。
“紧张吗?”好半天他们都没有说话,终于他问了句。
她的脸色一片酡红,像喝醉了酒似的迷离:“紧张”。
他逗她:“有多紧张?”
“除了紧张,什么都忘记了……”她娇羞地笑起来,又说:“不如再试一次,也许我就记得了。”
他扑哧地几乎要笑出声,却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不再给她主动的机会。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记得初吻的感觉,她的脑袋就像鱼一样,进了水,才变得傻傻的。她想,她需要吻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永远也不够。
林薇安终于抬手敲了门,等待的时间犹如一百年那么长。
打开门的任志远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白色的休闲裤,见到她,并不显得太诧异,已经有人告诉他,林薇安白天的时候又去使馆找过他了,他就知道她又来招惹他了。
他挡在门口,看了看她的行李,讥诮地说:“是要告诉我,你被房东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