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肯定。”斯德塞尔按响了铃，叫人上来打扫。
“那么我们离开的顺序是什么？”
斯德塞尔站起来走到窗户旁，俯视着拥挤的街道。
“罗莱特最后离开，你会在中途离开，而我，”他停了停，说：
“首先离开。”
*
“六朝古都”，听这称号想必南京也应该是那种充满着历史气息、庄严而又满是深沉的城市吧。不仅是门罗和罗莱特，就连斯德塞尔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大街小巷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来来往往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人群、褴褛丑陋无依无靠的乞丐等完全颠覆了这种形象，感觉仿佛来到了闹市一般。
走前他们三人好好化妆了一番：
头戴黑色假发，眼戴黑色墨镜，脸上贴痣的是门罗；戴绿色帽子，眼抹黑色雀斑的是罗莱特；戴蓝色墨镜，镶暴牙的是斯德塞尔。
这一番打扮可费了他们不少的功夫啊，还好，这一路上也总算没被人认出来。
“喂，”门罗拽了拽斯德塞尔的衣角，“我们现在到哪去啊？”
“先登启事，再租房。”
“租房！？”门罗惊讶地叫道，“为什么啊？”
“要知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年呢。而我只带了一万块，总不能天天住豪华套房吧。”
“嗯，那倒也是。”
“不过，”罗莱特冷冷地说，“还是得省着点用，衣食住行少不了我们的。”
“行了你，我自有规划，不会象你大手大脚的花钱的。”
罗莱特皱起了眉。
“我看大手大脚花钱的应该是你吧。”
“你――”
“别吵了！”门罗很不耐烦，“戴着这些东西你们难道就不累啊。启事也好，租房也好，能不能快点解决啊。”
“呵呵，”斯德塞尔笑了笑，“欲速则不达么。”
门罗瞪了他一眼。
“拜托你不要讲话，口水喷喷的。注意一下你的暴牙！”
“啐。”
他们走着走着，终于在公交车站停下了。
“我们坐车吧。”斯德塞尔说。
罗莱特瞥了他一眼。“不是说省着点花的么。”
“可是衣食住行还是要的么~”
“那就走着去。”
“走？”斯德塞尔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走的话也太――”
“奇怪，”门罗说，“再怎么说你也是狼啊，走路快跑应该都是你的强项啊，怎么还会嫌累呢。”
斯德塞尔白了她一眼。“平时走多了呗。”
“那再走一会儿又不会死。”
“可是――”
“好了好了，”罗莱特皱起了眉，“既然钱是你的，就依你！”
*
送走了西雅后，米瑟有些后悔。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是既然自己的学生再三恳求，他也就没什么好推辞的了。不过他还是很担心，万一洛尔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果然，有人敲门了。
“门没锁，进来吧。”
米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洛尔，谁来都可以。）
“啊！”米瑟惊呼了一声，“洛…洛尔。”
米瑟这一惊呼，倒把洛尔给吓着了。
“你没事吧？”洛尔走上前去，“干吗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啊。”
“不不不，”米瑟连忙摇了摇头，“我刚刚在想一些问题，可能太入神了。”
“是么。”
洛尔的样子看上去无精打采，脸色跟以往一样苍白，那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达到了拽的程度。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虽然很有个性，但从另一方面也不难观察的出：他失恋了。
“看来跟西雅说的差不多啊。”米瑟暗暗地想。
米瑟站起来，顺手拿了一张软皮椅子给洛尔，把他扶到了椅子上。
他尽力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
“来找我有什么事么？”米瑟和蔼地问。
洛尔低下了头。
“我找不到西雅了。”
米瑟差点没栽下来。
（这小子也太直接了吧……他不会问我要人吧？）
“嗯？”米瑟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洛尔别过头去。
“因为和她吵架了，所以现在找不到她人了！”
米瑟压抑着心中的焦虑，镇定地说：“你和她吵架了？不会吧，你们俩可是很好的一对啊。我想，就算是吵架，也很快会和好的。”
洛尔难过地摇了摇头。
米瑟的心有些酸楚。他既不想让西雅那么痛苦，更不想让洛尔那么心痛。
他咬了咬唇。
（怎么办，要怎么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米瑟尽量拖延，“你们不至于闹翻吧？”
洛尔抬头凝视着米瑟的双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米瑟故作惊讶地说：“不会吧！为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动那么大的气啊？”
“因为她没完没了的怀疑，所以――”
“不会吧，就因为伊莎――”
（糟了！）
米瑟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
洛尔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米瑟突然装傻，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啊，因为最近玩笑开多了，所以刚才开了个玩笑~哈哈，你不介意吧。‘伊莎’、‘一傻’~”
“米瑟，”洛尔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辩解，“西雅是不是来过这了？”
眼看就要摊牌了，但是米瑟还是坚持着。
“你说什么啊，西雅怎么回来这儿呢~你多虑了吧！”
“米瑟！”洛尔依旧相信自己的耳朵，固执地说：“我一直把你当爸爸。所有的人都可以骗我，唯独你不可以！”
这是米瑟有史以来听到的最感人的话，也是最辛酸的话。
“我――”米瑟左右问难，一时语塞。
“爸，”洛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企图下跪，“我求你告诉我――”
米瑟连忙将他扶起，“你干什么啊！我受不起的，受不起的！”
“…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可是她真的不在我这儿，”米瑟终于把他扶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找找呢？”
“我找过了，全部都找过了。昨天晚上我已经很后悔了，今天早早的就去她的房间了。可是她只给我留了一张条子，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米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让他不要太着急。
（西雅你也是的，走就走了还留什么条子啊。你让我怎么办。）
“你真的每个地方都找过了么？”米瑟又问。
洛尔抽噎着点点头。“都找过了，全部都找过了，除了――”
“除了什么？”
“对！”洛尔恍然大悟，“米瑟之家！对，米瑟之家！”他转过身，欣喜若狂地拽着米瑟的衣服：“对对！她一定是去了米瑟之家了，一定是的！”
他边说边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去了。
（他要到哪？……不好！）
米瑟火速跑出了屋，追上了洛尔。
洛尔吃了一惊，但还是激动不已。
“米瑟，你出来干吗？是为我送行的吗？哈！”
米瑟的脸顿时变得阴沉下去。“你是要去米瑟之家么。”
“当然，”洛尔说，“只有那地方我没找过，我想西雅一定去那了，一定！”
“不要去那里。”米瑟沉重地说。
洛尔有些疑惑。
“喂，你没事吧？要知道西雅去那――”
“那里很危险。”
“既然那里很危险，我就更应该去了！西雅还在那呢！”
米瑟攒紧了拳头，咬了咬牙。
终于退却了。
“她不在那里。”
“呃。”洛尔愣住了。
米瑟轻轻地哀叹一声。“恐怕一年之内，你是见不到她了。”
“她……”洛尔终于回过神来。“米瑟，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
“嗯。”
“告诉我，”洛尔嚷道，“告诉我！”
米瑟同情地望了望他，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算了吧，死了这条心吧。她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洛尔强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一字一顿地说：
“她、在、哪？”
米瑟摇了摇头，“我不能说，这是我答应她的――”
“她在哪！！？”
望着洛尔如此落魄的模样，米瑟不禁想起了从前可爱的他。他无忧无虑地与西雅玩耍着，荡着秋千，拌着家家酒，和蒂凡妮等一起捉迷藏……
如今再看看他。
失去了健康的他。
失去了心爱的人的他。
“她在哪！？”坚强的他终于流泪了。
米瑟已经招架不住了。
他不忍再看他那副可怜可悲可气的面容，颤颤地转过了身。
“去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