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猛地站了起来,揪着吴不赊头发提起,闪电般连点他数处穴道,再往地下一压,吴不赊双脚立成盘坐之势,腰板挺得毕直,飘风子再把他双手拢到腹前成迭掌之形,反手一针插入他胸前颤中穴。
吴不赊盘膝趺坐,身板毕挺,比庙里的菩萨坐得还要端正,但全身的肌肉却在不绝的颤抖,通体泛红,全身热气腾腾。
飘风子两眼精光四射,专注的盯着吴不赊眉心,阴灵离体,必走神窍,说实话他也是紧张到极点,万一吴不赊意志不够坚定,阴灵终于逸走,他也是全无办法,聚风丹强行劈关,本就是死中求活之法,九死一生,要想转来,必要吴不赊自己有坚定的求生之意,方能在鬼门关前,强行抢命。
吴不赊这时已经什么都不知道,只迷迷糊糊有一个感觉,好象自己要死了,死便死吧,想到死,好象还有一种渴望,就象疲倦的人,看见了床一样,只想睡觉,便在撒手之际,突然起了个念头:“不对啊,我还没娶老婆没生儿子呢,张阿水两儿子了,我一个都没有,那不是输给了他,不行,我还不能死,还得回去讨老婆生儿子去,怎么也不能输给那死小子。”
张阿水是镇西杂货店老板的儿子,打小和吴不赊不对眼,什么都要和吴不赊比一比,没一样赢的,只老婆娶得早,生了两儿子,这一点比吴不赊强。
飘风子盯着吴不赊神窍,眼见数次红光似要离窍而去,却又缩回,叫他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忐忑之际,吴不赊眉心红光忽地转头向下,插在胸口的银针嗡的一声轻颤,这是精元下注返窍归元之象,飘风子狂喜,手一挥,一针插在吴不赊丹田处,约三五息,丹田处针银忽地颤动,嗡嗡做响,这是气足之象,若是平日练功,当无忘无助,任其自走,现在当然不行,飘风子左手揪着吴不赊头发将他凌空提起,右手拨针,同时一针插在他会阴穴处。
吴不赊给飘风子凌空提着,仍是盘膝而坐,到会阴穴银针颤动,飘风子再拨针,复插入后背命门,同时把人放下,银针再动,再拨针,复插大椎,玉枕,百会,回到前面,微针入神窍,人中,再入颤中,丹田,到丹田银针再动,吴不赊啊的一声叫:“娘呀,烧死我了。”睁开眼来。
飘风子一口血喷出,退一步,趺坐于地,一张脸刹时间惨白如纸,他本就已重伤垂死,此时殚精竭虑,吴不赊回魂,他却已耗尽了全部精力。
吴不赊也有一种全身脱力的感觉,又好象不是,总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就是空空的,好象不存在,也不是难受,但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心中一时惊疑不定:“死是没死,好象也没成仙啊,是不是出毛病了。”盯着飘风子看。
飘风子闭目定神,这一会儿却过了盏茶时分才睁开眼来,看着吴不赊,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一点诚心,终能动天,好,很好。”他是真的很高兴,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如果吴不赊失败了,死了,他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吴不赊脑中不知道是清醒还是迷糊,空白一片,愣了一下才明白飘风子这话的意思,自己却吓一大跳,什么一点诚心想着要护死越青青姐弟而回魂的话,他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啊,他之所以回来,是要讨老婆和张阿水比生儿子的,还好,比生儿子虽然不好听,到也管用,终于是回来了,要是回不来可就冤死了,当然,这话现在就不说了,只是傻笑一下。
他傻笑,飘风子到觉得他憨了,更觉得他不错,道:“静心凝神,为师传你追风诀。”
追风诀是练气的法诀,是追风门所有一切秘法的基础,惟有练气有成,有了灵力,才能运用追风门所有的摄风御风的道术。
追风诀深得大道至简之理,并不复杂,但却分为十二层,打通小周天,至少要到六层以上的功力,然后层层向上,最高一层为九天逍遥之风,风起时,水击三千里,抟风而上九万里,天地任逍遥。
飘风子将一缕微音送入吴不赊耳中,吴不赊依诀行功,只觉腹中一热,忽尔成团,化成热流下行,从会阴过命门上大椎经玉枕,到百汇略停一停,好象有块湿布压在头顶心上,稍顷,热滚复缓缓向下,头脑顿时一清,经神窍过人中下颤中最终回到丹田,此后便周而复始,无始无绝,先前他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气行一周天,立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四肢百骸,空灵舒爽,整个人有如脱胎换骨,直欲冲天而起,又欲仰天长啸。
飘风子却又喷出口鲜血,吴不赊一惊,叫:“师父,你先别传功了,先给自己治伤吧。”
华龙的宝剑这时还穿在飘风子身上,不过以吴不赊想来,飘风子差不多已是神仙中人,挨了他三毒箭都没事,华龙这一剑自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飘风子微微摇头,道:“我追风门绝学,惟追风诀不立文字,口耳相传,以后你收弟子,也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只要追风诀不泄露,敌人哪怕偷到了追风经,也没什么用。”
他说着,解下腰间皮囊,取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出来,递给吴不赊,道:“追风门以风立派,一切都因风而来,这追风经是历代先祖的心得,内中有各种摄风御风之术法,还有追风剑,追风手,追风步,追风针四大武学,为师无法亲自传授于你了,但你追风诀已有小成,小周天已通,自己慢慢的摸索习练吧。”
吴不赊接过来,是一本绢册,册页已暗旧发黄,不知流传了多少岁月,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双手,封页上写着《追风经》三字,吴不赊略翻了一下,最前面是追风步,然后是追风手追风剑,都是武功,绘有图样招式和文字说明,再后面是各种术法,什么剑啊掌啊什么的,说实话吴不赊不太感兴趣,打生打死哪及得打算盘把人算死,但道术可就太有诱惑力了,追风门秘悟风之始源,把风御使得神乎其神,呼风唤雨啊,做梦都要笑醒了。最后面才是追风针,却不仅仅是各种施针的手法,还有医术,吴不赊全无兴趣,不看。
飘风子盯着吴不赊,见他看到各种御风的术法时眼光大亮,翻到后面的追风针却是一带而过,不免心中失望,对飘风子来说,所谓道术,不过小术耳,没有什么用处,而追风针一针济世,乃是救人济世之学,才是他最重视的,但明显吴不赊的想法和他不一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带着吴不赊学医的可能了。
“这是济世金蝉,最是天下一切毒物的克星,吸毒拨毒极具神效,不过才吸饱毒,又受了伤,短时间内用不了,哪天你看它肚内黑色毒素消失,通体玉白,便可以用了,还有这个追风囊,可装千斤之物,也算得一宝,还有剑和针,为师都交给你了,盼你能将追风门发扬光大。”说着这里,神色转厉,眼中精光大放,盯着吴不赊道:“天无眼,但冥冥中自有因果报应,你要记住了。”
吴不赊吓一大跳,忙肃容道:“弟子记下了。”
“好。”飘风子把追风囊递给吴不赊,闭上眼睛:“你去找点儿干柴来,有枯死的整树最好。”
吴不赊依言起身,到旁边林子里拖了两棵枯死的整树来,依飘风子的指点堆成两个柴堆,把华氏双雄的尸体和死蜈蚣堆在一堆柴上,飘风子自己却坐上了另一堆柴,吴不赊这才意识到不对,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