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娇娇的真功夫,名叫“分身鼠影”,一身三影,三虚一实,敌手若看不透虚实,手忙脚乱,或者放实击虚,便会着了她道儿。
吴不赊一时也看不透她四个身子哪个是实哪个是虚,但黑七有一桩独门功夫,名为:“猫须量鼠。”他一运功,上嘴唇忽地长出四根胡子,各长尺余,四根胡子四面探出,对着鼠娇娇的四个身子。
猫嘴上的胡子,在捕鼠时,有着独特的功能,洞子里有没有老鼠,不要眼睛看,嘴上的胡须就能生出特有的感应,而黑七的这门“猫须量鼠”便是这种功能的强化,四根胡子四面探出,哪是虚哪是实,立刻清清楚楚,吴不赊放过三个虚影不理,只对鼠娇娇的实体放手抢攻。
鼠娇娇想不到自己的这门绝学也骗不了吴不赊,情急之下,嘴中吱吱做声,其声尖利,远远传出,随着她的叫声,忽然有无数的老鼠钻出来,而且越来越多,一串串,一嘟嘟,成千上万,无穷无尽。
呆立在厅中的新郎官突然见到这么多老鼠,吓坏了,骇叫一声:“老鼠,好多老鼠,老鼠成精了。”从厅中跑出来,跌跌撞撞爬上自己的马,打马狂冲出去。
老鼠还在钻出来,盏茶时分,至少聚集了数万只老鼠,放眼望去,院子里,墙沿上,大厅中,到处都是老鼠,甚至屋梁上都爬了密密一层,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黑,有的白,都瞪着红红的小眼睛,嘴中吱吱有声。
一只两只老鼠看着无所谓,但这么多老鼠同时出现,却只让人毛骨怵然,胸中做呕,吴不赊若不是骨子里有三分猫性,即便功力再高一倍,这会儿也要落荒而逃,没别的,渗得慌。
鼠娇娇站在鼠群中,狠狠瞪着吴不赊:“姓吴的,今天除非你有三头六臂,否则我看你有什么办法拿得了我。”
俗话说好汉敌不过人多,改一下,好猫也敌不过鼠多,鼠娇娇摆明了就是要打群架,万鼠齐上,吴不赊哈哈一笑:“三头六臂吗?你看好了。”身子一摇,左右肩膀上忽地各长出一个脑袋来,而全身上下,更有一只只手猛钻出来,哪里是六臂,简直是十七八臂。
鼠娇娇仗着毒蛛和“分身鼠影”,自视甚高,虽然都没能敌得过吴不赊,却也始终不肯服输,但看了吴不赊如此神通,终于是怕了,尖叫一声,身子一旋,化成一只大白鼠,长约尺余,通体如玉,往鼠群中一钻,借着鼠群掩护,仓惶逃窜。
她一逃,万鼠乱窜,吴不赊虽然三个脑袋六只眼睛,可也看不过来,一恍眼间,已不见了鼠娇娇身影,吴不赊冷哼一声:“你无非钻洞,还能往哪里逃。”以灵力感应,果然就感应到鼠娇娇所在,正是钻进了屋中地底。
老鼠进了洞,猫是没办法的,但吴不赊有办法啊,脚化树根,往地下钻去。
这庄子地底,乃是一个大鼠洞,鼠道纵横,盘根错节,洞中又有洞,甚至还建有屋宇,原来鼠娇娇自修成人身,心暮风雅,不但地面上建了庄子乔装大小姐,地底下的起居也是人模鼠样,轻易不愿变回鼠身。
鼠娇娇这会儿就在自己地底的香闺里喘气,逃得慌啊,心下又恨又怕:“哪来的野猫,竟是如此厉害。”喘了两口大气,却又得意:“任你有通天之能,老娘我钻了地,你又能奈我何?”
正自得意呢,屋顶上突然钻下来一株树根,而且还在滋滋往下钻,钻得屋顶上的泥土嗖嗖往下掉,鼠娇娇还以为是老树伸根,恼了:“便这树根也来欺负老娘,岂有此理。”拨剑便要斩断树根,眼前一花,树根不见了,却是吴不赊嘿嘿笑着站在面前。
鼠娇娇魂飞魄散,此时逃无可逃,扑通一声跪倒:“上仙饶命,上仙饶命,万望看在我修行不易,饶我一条小命,此后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报答上仙。”
如果吴不赊只是一只猫,必定不会饶了鼠娇娇,但吴不赊到底不是猫,他是人,听了鼠娇娇这话,奸商心里可就打开了算盘:“这小老鼠功力不低,收服了到是个帮手。”
心中盘算,往椅子上一坐,道:“饶你啊,那要看你是否有可饶之处,把你历年做下的事,一一报上来,还有今天抢新郎官,也说说清楚,一字不实,我便知道,必取你命。”
鼠娇娇听得吴不赊口风松动,大喜,点头不迭,说了自己生平,她本是一只白鼠,偶开灵窍,吸天地之精华,修成人身,又学了一身本事,却也并无大恶,无非偷偷摸摸,这是鼠类天性,庄子是她所建,那些男男女女,都是附近无赖子弟,给她收罗了拢来,自号大小姐,做些鼠窃狗偷的勾当,算是一个贼帮,其实对鼠娇娇来说,不过是玩而已,那些无赖子弟也并不知鼠娇娇乃是白鼠成精。
至于今天抢亲,到不全是胡闹,说起来还有一段典故,还是十年前,有一次鼠娇娇去偷个东西,却撞上了本郡判妖司的判官,鼠娇娇给那判官打伤,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化成一只小白鼠躲进了一户人家,却就是这新郎官的家,这新郎官当时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少年,看到鼠娇娇气息奄奄的,没顺手给她一下,竟反而拿了半块红薯喂她,鼠娇娇逃得一命,便把这少年记在了心上,这天偶尔听到少年长大了,娶亲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想要嫁给这少年,于是就有了这抢亲的一幕。
吴不赊听了哈哈大笑:“你到还真是敢想,说起来也算是报恩了,不过人妖成亲,有违天条,判妖司若听得风声,必定不会放过你。”
鼠娇娇偷眼看吴不赊神情,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便故意嘟了嘴巴道:“我只是和他成亲,又不害他,天庭管得未必也太宽了。”
黑七的记忆中,对天庭也是满腹牢骚,这会儿翻出来,吴不赊便也哼了一声:“现在的天庭就是这样,该他管的事他管不了,不必他管的到是乱管一气。”
“是啊。”见吴不赊赞同,鼠娇娇越发来劲:“人界乱七八糟,到处是战火烽烟,权贵醉生梦死,百姓衣食无着,就算人界的事天庭不管,可近千年来,妖界势力大张,九州之外,已有无数妖魔立国,天庭束手无策,反这些小事到是管得严。”
“嗯。”吴不赊点了点头,他见识不广,但黑七东奔西跑,却是见多识广,他承受了黑七的全部记忆,这些事自也知道,以前人类强势,又有天庭相帮,无论魔妖还是精魅,都成不了气候,但近千年来,人类自相残杀,天庭权威也越来越弱,魔妖之类因而势力大张,以前只能躲在深山之中的各类妖精魔魅不住的从山中出来,抢占地界,掠夺人口,地盘占去还好说,最要命的是,妖魔*人类女子或女妖强与人类男子成亲生下无数异类,说是魔妖,都具人身,说是人,却长相怪异,竟是绿眼红发,而且还都拖着条尾巴,这些异类非妖非人,自称兽人,彼此*,繁延生息,渐渐生成一个庞大的种族,兽人身上有一半魔妖的血,对魔妖自然亲近,在一些魔妖的召聚下,或聚族,或立国,竟是成了气候,别说四处烽火的人类拿他们毫无办法,便是天庭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
不过吴不赊不是个什么心忧天下的人,他就一奸商,无利不起早,才懒得操心这些烂事,发了几句牢骚,心中生出个计较,道:“念在你修行不易,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能把这件事做成了,我便放你一马。”
鼠娇娇大喜:“请上仙明示。”
吴不赊道:“风水南岸有座大风城你知道吧,大风城里有个大粮仓,你们鼠类不是喜欢偷粮食吗,如果你在一天之内,把大风城内的粮食全部偷走,我便放过你。”
“大风城我知道,是朔风国的军粮重地。”鼠娇娇眼中露出凝思之色:“大风城中的存粮最少有十万石以上,听说最近又还运了不少粮食进去。”说到这里,她脸上变了颜色,叩头道:“大风城中粮食实在太多,我就算发动十万鼠兵,一天之内也搬不走所有粮食啊,请上仙略宽限数日。”
“那不行。”吴不赊摇头:“朔风国大军正在攻打小风城,随时可能破城,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搬走大风城内的粮食,才能逼于承退兵。”
“原来上仙是想让朔风国因无粮而退兵,止息战火啊,上仙心怀仁善,娇娇佩服。”鼠娇娇口中拍着马屁,小眼睛转动,道:“上仙的目地只是要朔风国因无粮而退兵,并不一定是要把粮食搬走是吧?”
她并不敢说一个烧字,但吴不赊不客气,点头:“是,也不一定要搬走,你就把粮食烧了也行,但大风城中有三千守军,粮仓之间又有间隔,防护严密,难啊。”
“若只是放火,我到有办法。”
“哦?”吴不赊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在半天之内,召集十万鼠兵,再十中选一,选一万健壮机灵的,各叼一截火绳,去大风城里同时放火,一万火鼠齐攻,别说三千守军,便是三万他也防不了这火。”
“好主意。”吴不赊大力击掌:“你快快召集鼠兵,只要烧了大风城中粮草,我转身就走,绝不再找你麻烦。”
“多谢上仙。”鼠娇娇与吴不赊出洞,传下号令,无数老鼠从四面八方聚集,鼠娇娇选一万精壮,分为十队,每队指派一只大鼠为队长,各率一千鼠兵,那些鼠队长只只身长尺余,尖牙利嘴,战意高昂,身后一千鼠兵排成长队,到也齐整,鼠娇娇又令找来几大卷油绳,每只鼠兵叼两三尺长一截,天黑后,一声令下,十队鼠兵杀奔大风城而来,虽是鼠类,整队而行,也觉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