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知的空间里,一个女人躺在那里,她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哪里。突然,一团火从她体内飞出,这个空间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而这个女人自己也遭到火焰的灼烧,她向一旁的自己满头白发的夫君求救,可他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痛苦的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
“救命!夫君,救我!”一个满头大汗的女人躺在床上,看她的身形,应该已怀有身孕。她刚做了个噩梦,猛地惊醒了过来。床边坐着的是她的夫君。此人满头白发,一身白衣,正是茔铘。
“夫人,你怎么了?”茔铘关切的问道。
那女子醒来,见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只是虚惊一场。“夫君,刚才妾身做了个噩梦。”她声音圆润细腻,婉转好听,就似沁人心脾的一股请泉,完全不似她夫君的声音死气沉沉,味同嚼蜡。
茔铘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一边帮他妻子擦去脸上的汗水,一边问道:“是怎样的梦?”
此时再看这女子,见她肌肤胜雪,面若桃花,脸色虽然白净,却是白里透红,与茔铘的面无血色又是不同,当真是个美人。她将梦中所见的场景向夫君娓娓道来。
“哈哈哈,原来我茔铘的夫人竟梦见自己生下一团火。那难道我竟是火神下凡?”说着,他便伸手去抚摸妻子鼓起的腹部,说道:“孩儿,你当真是团火吗?让为父瞧瞧。”他手一碰到妻子的腹部,却突然内心感到一阵惶恐,仿佛正有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的命就攥在别人手中。
这时,他妻子突然感到腹部剧痛难忍,便对茔铘说道:“夫君,我...我肚子好痛,好象...要分娩了...”
茔铘当即变得紧张起来,对下人喊道:“快!快去找稳婆来为夫人接生!”
庭院中,茔铘焦急的踱来踱去,听着妻子在房内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也心如刀绞。这时,一个老者拄着拐杖从他后面走来。他向茔铘问道:“铘儿,怎么样?还没生下来吗?”“没有,父亲。”那老者便是当年齐国的剑圣,茔铘的父亲茔枭。几年前他与一个青年比武,虽然赢了那青年,但却也被他重重劈了一掌。那青年掌劲浑厚,掌力霸道,他中掌之后元气大伤,于是退出江湖,销声匿迹。后来他儿子茔铘受到姜王器重,他便到了姜国,来儿子这里颐养天年。
“为父昨夜观星象,发现有颗霸气十足的星体有些异动。那颗星寂寂无名,以前从未有人注意过它,昨夜却忽然红光四射,周围群星皆黯然失色。此星体散发着一股摄人的邪气,不知又会给这乱世带来什么....”
忽然听到房间内的丫鬟喊道:“生了!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怎..怎么会这样?”
一听情况不对,茔铘赶忙冲进房中。“怎么回事?”他急切的问丫鬟。“这..小公子他无论怎么打,就是不哭...”哭被人们看作一件丢脸的事,但这却是每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上做的第一件事。如果一个婴儿生下来不会哭,那就意味着这孩子可能活不下来,所以碰上不会哭的婴儿,人们都会使劲的打他屁股,希望借由疼痛刺激他哭出声来。可这个孩子不论稳婆怎样打他,都不哭,反而用眼睛狠狠的瞪着稳婆。“这..这孩子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妖...妖怪!”稳婆被那双红眼睛一瞪,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我来看看!”茔铘一把抢过自己的儿子,看着他那一双似鲜血般通红的眼瞳,感到自己内心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恐惧感,身体竟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而看到他的这一举动,那孩子竟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蔑视与不屑。这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茔铘对这孩子却着实没半点好感。
“夫君,让我看看孩子吧。”茔铘看着孩子,陷入了沉思,他越看这孩子,内心的不安与焦虑就越重。这时妻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赶紧把孩子交给妻子。对他来说,可以不必看那孩子真是一种解脱。
“这孩子的相貌俊美之中还透着一股阳刚之气,将来必是个俊朗不凡的美男子。”看到自己生了个如此可爱的孩儿,茔铘的妻子如是说。
“孩子可以给我看看吗?”这次说话的是茔枭,他不知何时走进了屋。
“是,父亲。”茔铘接过孩子,把脸歪到一边不去看他,然后将他抱给自己的父亲。茔枭一看到孩子,顿时脸色大变,那孩子眉头深锁,双眼瞪着他,他扫视了一遍这孩子的面相,最后目光与孩子的目光交汇,他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突然,他狂喷一口鲜血,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儿子后,他仿佛是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父亲,你怎么了?”茔铘关切的问道。
“儿子...听为父说,这个孩子不简单。看他的面向,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他在朝,便是出将入相、纵横天下的乱世枭雄;在野,便是号令天下群豪的武林至尊...但此子命犯天煞,父母...皆会因他横死...而且脚下这片土地也必会因他而生灵涂炭...我本想再看得多一点,但一与他眼神接触,我就有种窒息的感觉。这孩子的命运不同于凡人,我...只能看到这么多了....”说完后,茔枭就闭上了眼,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父亲!父亲!”茔铘用力的摇着自己的父亲,但是没有用,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茔铘将自己的父亲安葬了。蹲在茔枭的坟墓前,盯着父亲的墓碑,茔铘想到的不是他生前两人如何父慈子孝,萦绕在他心上的是茔枭临终前对他说过的那番话以及由此引起的他深深的不安。他忽然又想起妻子在生产之前对他提起的那个梦,这个梦似乎也在与他父亲的遗言互相印证。茔铘的父亲茔枭除了精于剑道之外,对星象占卜也很有研究。当年他父亲算到他去南方会飞黄腾达,他依父亲所言到了南方的姜国,果然很快获得了姜王的赏识,如今成了朝中的重臣。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害怕父亲的预言会成真,尤其是父亲说自己的儿子会克死父母。他本就不甚喜欢这个天生异相的孩子,听了父亲的话后,更加觉得这孩子留不得。于是,他站起来,转身对一直站在身后抱着孩子的妻子说:“夫人,把孩子给我。”
茔铘之妻看丈夫神色有异,小心的问道:“夫君,您...要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紧紧抱住。
茔铘说:“父亲临终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还有你生这孩子之前做的噩梦。这一切都表明这孩子不简单,必是个妖孽祸胎。他刚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祖父,依父亲所言,你我早晚也会因他而死。所以...不要怪为夫狠心,为夫这也是为绝后患。快把这妖物给我!”
听到丈夫这么说,茔铘之妻已经哭了出来,她对丈夫哀求道:“夫君,虎毒尚不食子,您怎可只因一段毫无根据的预言和一个梦就要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况且就算那预言是真的,为自己的儿子而死,妾身也心甘情愿!”她边说边后退,生怕丈夫随时会冲上来抢走孩子。她心里打算着拼得一死,也要保儿子周全。
茔铘知道用自己和妻子的性命是无法打动她的,于是又准备晓以大义,便说道:“夫人,就算你我的生死可以不顾,但这天下苍生又岂能不顾?你莫忘了父亲临终前曾说这孩子会令这大地生灵涂炭。你忍心因自己舐犊情深而连累无数无辜的百姓吗?”他素知自己妻子深明大义,相信这样一定能说动她。
茔铘之妻低头看了一眼孩子,眼含热泪,看着丈夫,斩钉截铁的说:“...如果这样,我也只有乞求那些无辜的人们能原谅我这个自私的母亲。如果他们不肯,妾身愿意死后生生世世为他们做牛做马来赎罪。但要我看着你亲手杀死我的孩儿,请赎妾身做不到!”
见无法说动自己的妻子,茔铘决定上前硬抢。可他妻子早就知道他有此一着,于是见事不妙,便掉头狂奔出去,茔铘紧紧在后面跟着。
茔铘的妻子也曾学过一些武功,虽然轻功不及自己的丈夫,但脚程较一般人还是快上许多。茔铘追着她,从山上追到山下,他轻功虽高,但此处地形复杂,他也施展不开。
最终,茔铘追他妻子追到了河边,此时她已无路可逃。茔铘伸出手臂,冷冷的说:“把孩子给我。”他妻子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水里了。茔铘已失去了耐性,喊道:“快把这妖物给我!”
面对步步进逼的丈夫,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已退到河沿,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了水中,差点摔倒。她一回头,却看到河里有件花非花草非草的东西正顺水向她这边漂了过来。那件东西长着七片叶子,中间是一朵黄绿色的小花,七个叶片排在小花周围,围成一圈,又像是七片绿色的花瓣。这种花草并不罕见,可奇怪的是,水上的这一朵却大的异常,长宽近三尺。茔铘之妻觉得好象有种力量在牵引着自己,竟举起怀中报的孩子,将他抛向那巨大的花草。而那孩子刚好落在那花草中央,那花草竟没有沉。
茔铘见此情况吃惊不已,想要跳过去抱回孩子,可此时河水突然变急,眨眼之间那花草驮着孩子已漂远了...
“夫君,请原谅妾身的自私。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这样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现在孩子已经远离我们了,就让他这样随着水漂走,一切听天由命吧!若他活不下来,那是上天要亡他,妾身也无能为力;可要是他活下来了,那也是上天的安排。希望夫君能给他一条生路。况且他不在我们身边,你我夫妇会因他而死的预言相信也不会实现了...若是您还是难消心头之恨,就请赐妾身一死...”茔铘之妻跪在地上,如今孩子走了,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此刻她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全凭丈夫发落。
看着远去的孩子,茔铘心想:“就算这妖孽不被溺死,过得三天五天无水无粮,他也会饿死渴死,应该不足以对我构成什么威胁了。”于是他扶起妻子,将她抱在怀中,动情的说道:“算了,都过去了...希望上天保佑这孩子。刚才为夫太冲动了,恳求夫人你原谅。”他妻子听他这一番话,感动万分,泪如雨下,早将他刚才要杀死自己亲生骨肉时凶狠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夫妻二人很快前嫌尽释,在原地待了一会,等到妻子心情逐渐平复了,茔铘便搀扶着他准备打道回府了。一路上,妻子不住往河边看,心里为自己的儿子默默祈祷着.....
那孩子坐在那花非花草非草的植物上,一连漂了几天。他一旦渴了,就用手从河里捧水喝。只是饿了却无处寻找食物充饥。就这么一直漂着,一路上也是平平安安。忽然,河水变得湍急起来,孩子坐在植物上上下颠簸,且起伏越来越大。突然,激荡的河水中卷起一个大浪,将那植物打翻,而那孩子则被重重甩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岸边的树上,昏死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那孩子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慢慢坐起来,用小手摸了摸自己隐隐发疼的小脑袋。不经意间,瞥到身旁落了几个野果,总算不用饿肚子了,赶紧拾起来大块朵颐。他自出生到现在只有几天,但发育似乎较一般婴孩为快,满口小牙已差不多长齐。他的头发也已长出,跟瞳孔一样,是红色的,而且他的头发不向下垂,而是向后竖起,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团火焰。随着他的成长,这一小团火焰定能长成燎原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