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尸河_谜冢鬼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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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流尸河(1 / 1)

小白转眼间已被腐肉吞食,我和杠子几个蚕宝宝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位大哥的安危,可是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啊。

粘液湖里那些红眼蜘蛛倒安静下来,一个个聚集到腐肉周围,扬起血红血红的眼睛,不错神儿地瞧着。

过了有一分多钟的样子,就见那腐肉体的蠕动频率忽然加快,百公里起步也就七八秒钟。整个儿腐肉体在瞬间崩溃,那些乳白色的腐肉,好像早春的融雪,又像退潮的白浪,纷纷掉落进粘液湖中。

这时我才看明白,原来这蠕虫身上掉落的腐肉,竟是数以亿万计的小白蜘蛛。这些小白蜘蛛不断分泌的蛛丝,互相纠缠在一起,把那蠕虫牢牢地包裹起来。

眼前,终于露出一只淡黄色的,足有奔驰大客大小的蠕虫来。而小白,正站在那蠕虫的身上,手里抡着那柄开山大斧,泼命地砍着。

那蠕虫吃痛,疯狂地扭动躯体,却甩不掉骨刺一般的小白。继而又将脑袋插进了粘液湖中,疯狂地吸吮起来。

这家伙就像一台超大功率的水泵一样,眼看着粘液湖的湖面一厘米一厘米地下降,它那臃肿的躯体就跟着一圈儿一圈儿的膨胀。

这时候,围观的那些红眼蜘蛛忽然躁动起来。它们好像害怕那蠕虫吸食湖中的粘液,都呼一下围上来,用铁钳一般的双敖招呼气球一样疯长的蠕虫。另外还有十数只红眼蜘蛛,从腹部探出一种胳膊粗细的黑色蛛丝,攻击蠕虫身上的小白。之前抓住我和杠子、咋呼的奇长的黑手,估计就是这种东西。

小白哥岂是几缕蛛丝能够打发的,只见他左躲右闪,看准一个空隙,翻身跳下蠕虫背。又踩着红眼蜘蛛的脊背,三蹿两蹦,就来到我和杠子几个人跟前。

那些红眼蜘蛛这会儿却不追赶,都集中精力对付蠕虫去了。小白抡起斧头,三两下就砍破我们几个蚕宝宝的灰色茧衣。

杠子一脱困,心情大爽,刚要贫上几句。却听小白冷冷地说道:“快走,否则死!”

自打遇到咋呼和小白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小白哥开口说话。之前虽然秀了一把海豚音,但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盆腔共鸣。此时如冰山般低沉的嗓音,才是小白哥的真身。

人就是这样,相处久了视不见,话说多了耳旁风。这两个人要是总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有些事肯定就熟视无睹。一个人要是话唠,整天拎着嘴到处说,早晚就没人重视他说的是什么了。

相反的,像小白哥这样一年也不一定蹦一个字儿的主儿,一旦开口,内容不论,总是石破天惊的。

小白只说了这一句话,回手拉住咋呼,转身就走。那毒龙似乎很熟悉这洞里的情况,三两步跳到小白前面去带路。我和杠子对视了一眼,也急忙跟上。

此时,石室之中已经辨不清事物。那发光的粘液湖,只剩下小小的一圈儿,所有的粘液都被那蠕虫给吸进了肚子里。我回头看时,蠕虫的身躯已经顶天立地,在黑暗之中似乎无边无际。红眼蜘蛛们业已乱成一团,更加疯狂地钳夹,撕咬着蠕虫的躯体。虽然也将蠕虫咬的千疮百孔,从身上无数的伤口中向外流淌着粘液。但很显然这水泵抽水的速度,比漏水的速度要快得太多。转眼间,粘液湖彻底干涸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完了!”

毒龙忽然叫了一声,马上点着了打火机。他的语气极为紧张,似乎有什么危险就要降临。我心说莫非那虫子喝饱了之后要杀人?瞧它那笨样儿,爷们儿就算用手逃跑它也追不上啊!

我正想着,眼前忽然一亮,石室中重新有了光。

毒龙这回是真急了,回头招呼我和杠子:“二位爷,快走,别回头!”,随即撒脚如飞,真是连头也不回。

我和杠子只好继续跟上,好在有了亮光,跑起来倒也不用跨栏。我一边跑着一边就好奇毒龙为啥这么害怕,于是便回头瞧了一眼——只见石室之中早已经没有了蠕虫的身影,满地满墙的,全都是喷溅的淡黄色粘液。而那些红眼蜘蛛,正垂头丧气地在原先蠕虫趴着的地方开会。有几只开小差的忽然转过头,血红的眼睛凶狠地把我的背影抓住。紧接着几声嘶吼,所有的红眼蜘蛛就像疯了一样,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知不妙,赶紧加快速度,转眼就超过了杠子。杠子不知所以,还嘲笑我:“靠,鬼子你着急投胎啊?瞧你那姿势,屁股撅得比脑袋还高!”

我这会儿可没工夫搭理他,前面的小白和咋呼已经跟着毒龙钻进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石洞。我脚下发力,一个冲刺。却听见身后的杠子妈呀一声,随即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掠过,一头扎进洞里。我骂了句娘,心说这小子真他妈的博尔特。

等我几步赶到洞口,就听洞里回响着杠子悠长的脏话声。我心里一动,莫非这个洞是向下的?那可不能先把脑袋送进去!

想罢,我双腿一飘,这一招儿动作片儿里常有。就是某某人上车不走门,直接从窗子跳到驾驶座上。

我刚一进洞,就知道自己判断正确。于是双手抱住脑袋,找好角度,一路向下滑去。在我身后,早有一只红眼蜘蛛以陨石的速度撞在洞口上。轰隆一声巨响,洞里便没了光。

这一滑真是销魂,石壁光滑凉爽,既不咯得慌也不磨得慌。就像小时候坐滑梯一样,足足享受了两分多钟。随即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我一时没有准备,加上这水流湍急,猛地呛了几口水,才挣扎着顺流而下。

这一飘又是十多分钟,四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这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急。最后我只能拼力保持平衡,想喊两声救老子的命都不能。

我心想哥们儿这是要成水鬼啊,水鬼好,至少比变成蜘蛛屎强多了。回头修炼几年,说不定还能去吓唬吓唬杠子。可转念一想,杠子这小子估计现在也成了水鬼了,妈的,一水不容二鬼,一会儿见了面非把他撵走不可。

我这么想着,意识就有些模糊了。猛地又呛了一口水,我激醒过来。急忙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两只手四处乱抓。抓来抓去,还真抓到些东西。细细的,长长的,滑滑的,飘在水面上。我心说水草也行啊,只要能救命。于是五指收拢,肱二头肌带头发力,想要借力蹿出水面。

然而水草终究是水草,一抓之下,反而被我拉下了水。这会儿我已经没了意识,就觉得随着那缕水草,有什么东西拥进了我的怀里。我本能地一个熊抱,接着便随着那东西浮出水面。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除了水流的声音,别无它响。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大脑逐渐清醒过来。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东西,怎么好像是个人啊?!而且还是个女人,胸脯软软的,水草一样的长发腻腻地散在我脸上。

我靠,不是死尸吧?!

因为这地下河水超凉,所以我根本就感觉不出那女人的身体有无温度。情急之下,我胡乱伸手去摸她的鼻口,想探探气息。没想到手指头往她脸上一搭,刚一用力,就呲地一滑,带下一堆感觉像棉絮的东西。我又连摸了几下,棉絮越掉越多。等我再摸时,我靠,居然碰到了硬邦邦颚骨和松动的牙齿。我一慌,赶紧用手往外就推。妈的,手指一不小心就抠进了丫的眼眶里。空空荡荡的,果真就是一骷髅!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抬起一脚将这女尸踹到一边儿。却没想到用力反弹,身子在水中一顿的刹那,身后又撞上了一个女尸。这位更是热情,直接把脑袋搭在我的肩膀上,湿漉漉的头发都飘进了我的嘴里。

我赶紧拼命地向前游,可我的狗刨第一式刚起手,胳膊就不幸拍在另一个倒霉的脑袋上。此时我也顾不了许多,干脆按着那位的脑袋继续向前。不料这位身材娇小,一下钻进我怀里,竟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我刚要再次抛尸,早有十数个身躯围了上来,将我紧紧挤在当中。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黑暗的河水之中已经到处塞满了死尸。我置身其中,活就像个逛庙会的游客。人群熙攘之中,我不由自主地被人流水流带着,飘向那无边的黑暗最黑处。

我的神经只紧张了几分钟,随即便放松下来。首先我不用害怕被淹死了,有这些死尸挤着,就像被扎进了竹排里,真是不管波涌浪急,胜似闲庭信步。其次这些黑暗中的伙伴,那是相当地安静,连大气都不出。更不用担心哪个口臭,或者哪个放闷屁了。只不过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怀里抱着的这个婴儿好像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心里不禁疑惑起来,按理说眼前这种情形是不可能存在的啊。一来从没听说过太行山下还有这么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河。二来这河里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尸体呢?最后一个问题,这河要流向何处?我和这些死尸最终将到达哪里?难道下一站是,终点:地狱?

这时候我脑袋里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来:我是不是已经被淹死了,这是在阴河里跟着无数难兄难弟一起赶奔奈何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