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日斗_谜冢鬼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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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白日斗(1 / 1)

马教授并没有参加老村长家的聚餐,只有六叔带着我,跟着风村长赴宴。

老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羊倌老汉,据说当年还是儿童团的骨干,埋地雷相当的专业。像这种从小就跟阶级敌人进行过殊死斗争的山里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骨子里生来就有一种带着土腥气的狡猾。关于这一点,我第一眼见到这老羊倌村长,就已经看得十分明白。而且我还发现,他对天仙妹妹似乎心存不满,态度很是冷淡。不用说,一定是这老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自己成了悲剧人物。所以一直记恨在心,怕是会时不时地在村里头兴风作浪,给我的风妹妹找小鞋子穿!他娘的,老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恬不知耻的老色魔,早晚非替俺的天仙妹妹出出气,好好地整治你一回不可!

这老羊倌村长,对我和六叔到十分客气。一听说是北京派来的,那老腰弯的,差点当场拜服于地。急忙呼喝他老伴儿去给杀只鸡,整俩硬菜。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再一听说考古队要动村里的老柏树,这老家伙就开始推脱责任。说自己早从村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了,这种事儿应该要风村长帮着解决。六叔自然不会上他的当,于是阐明利害,诉说了诸多好处。可这老羊倌却开始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

六叔那是什么人物,立马就拍下筷子,沉下脸,开始像训孙子似的教育起来。那老羊倌村长,还真就不敢顶撞六叔,低眉顺眼地听着。后来六叔越说越难听,这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回过头冲着风村长吼了起来。

我在一边其时早坐不住了,屁大点儿的炕,盘得我腿都快抽筋儿了。此时又见他吼我的天仙妹妹,这还了得?!虽然他具体吼的什么,我也没听清楚。但他扯嗓子这一喊,我就再也收不住了。于是也把筷子一拍,伸手从腰里拽出那把九二式打火机,咣当扔在桌子上。

老羊倌村长一下就蔫儿了,瞟了一眼我的警号,低头盯着九二式的打火机,哆哆嗦嗦地举起烟袋锅子——“俺,配合上级工作,配合——”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门外脚步声响,呼啦冲进屋来一帮老头儿。有的呼天抢地,有的凝眉瞪眼,上来就围住了那老羊倌村长,七嘴八舌地乱嚷嚷。

我和六叔仔细听辨,原来是村里人发现马教授他们搭建隔离带,围观之,抗议之,皆无果。于是,这帮老头子就去了村委会找风村长。扑空之后,又来到老羊倌村长家里申诉。

六叔于是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就势抓起桌上的九二式打火机,霍然起身。这石头房子本就不高,加上我又是站在炕上,这一下就差不多要顶了房梁。我居高临下,大喝一声:“都闭嘴!再乱嚷嚷都抓起来送进号子里去!”

我这一喊,还真起了作用。这些老不死的别的不怕,就怕当官儿的和警察。六叔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这帮老家伙们解释了一通,专拣了那些好处说来说去。那老羊倌村长也及时地帮腔,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方才把人群说服,各自散去。

离开老羊倌村长家,六叔打发我去送风村长回家。他自己,打算在村子里转悠转悠。我于是领命,陪着天仙村长,在洒满月光的山村里漫步。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繁星闪耀。在北京,从来看不到如此美丽的天空。我扭过头,看见风村长的侧脸。在北京,也看不到如此纯情的山里妞儿。

我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浮想联翩。这时候,风村长忽然开口对我说:“桂警官,既然张处长派你来协助我,那以后就不要风村长风村长地叫我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风情。”

我心里一窒,靠,这名字,简直绝了。

“啊,好啊,风……风情,你,是志愿来这里当村长的?”

……此处省略巨寒男子柔声蜜语数万字。

这个风情,家也是陕北农村的。当年出来求学的时候,就暗自下定决心,要学成归来,造福乡里。等到大学毕业,她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援西部建设,支持村村都有大学生的计划。并主动要求到最偏远,最贫穷的枕戈村来工作。

风情满怀热情地来了,没想到迎面就是一瓢冷水。由于风情的到来,直接导致了老羊倌村长的下岗。虽然对枕戈村的大部分村民来说,村长换届还没有村里头谁家的老母猪生了崽轰动。可少数年纪大的村民,尤其是当事人,灰溜溜的老羊倌村长,一直怀恨在心。不断在暗地里扇阴风点鬼火,给风情制造麻烦。

风情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学毕业生,于人情世故上显然不是这帮老家伙的对手。连吃了几回哑巴亏之后,风情的心也就凉了。虽说并不后悔自己当初投身西部建设的决定,但却已经开始盼着两年的任期快些结束。

这一次,假考古挖掘队的到来,也让风情看到了希望。这小妮子虽然纯,但并不傻。她知道这枕戈村要是真的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古墓,那也算是她这个村长的一笔闪亮政绩。对于任期结束以后,新工作的调配,有很大的帮助。而且,她对我这个冒牌的桂警官,也颇有好感。这个也很好理解,虽说我化装改扮,面相多少有些不太自然,也远不及本来面目英俊潇洒。可关键咱这身份,那可是响当当的首都人民警察。要是能交上我这样一个男朋友,以后进京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看来风情这小妮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纯情。

关于我这假警察的身份,那是六叔精心布置的计划中的重要的一部分。因为这枕戈村伏地墓,乃是一个白日斗。所谓白日斗,顾名思义,就是指那些不能按正常套路,在晚上倒的斗。白日斗同夜斗相对,一般位于人烟稠密的村落之中,或是引人注目的所在。土耙子即使晚上行动,也非常容易暴露。

这种白日斗的数目很少,大多发现了就被国家保护起来。少有遗漏的,土耙子们也不敢上手。所以,在以前,根本就没有人敢动白日斗。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倒的斗越来越少了。那些有价值的白日斗,就重新进入了土耙子们的视线。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土耙子们经过仔细研究,终于摸索出一条同雀尾子合作,盗掘白日斗的方法。

盗掘白日斗,首先就是要先于国家发现这些古墓。这一般就要靠着道上精通风水玄学的土耙子,走千山踏万水,分金定穴。然后,再派一个口角利索的土耙子去收风。所谓收风,就是打探消息。从当地人口中探知此地的历史,看有没有什么知名人士出现过。当然,也有些白日斗是土耙子们偶然间发现的,也就省去了以上的步骤。

其次是要估量价值。因为盗掘白日斗,投入的成本比较高,场面也比较大。人多了,分的肉相对也就少了。所以,这白日斗里一定要有值得土耙子们大动干戈的东西,不然赔本儿的买卖,谁也不愿意做。

以上这些都属于前戏,最重要的,还是在确定了白日斗的位置和价值之后,必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比如这一次,六叔做东,我们伪装成考古队伍。所有的证件,装束,都是六叔手下人采办的。等到了枕戈村,只要稳住村里人,我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进行挖掘。

这种方法虽然属于铤而走险,但实际上要比到夜斗还要安全。因为这些白日斗大多处于偏远的山区,当地人开化程度较低,容易上当受骗。只要化装易容的手段高明一些,以后就算走了水也不至于露相,就万无一失了。

这盗白日斗的方法,同传统的倒斗方法不同,对于文物古迹的危害也更大。传统的倒斗,挖个盗洞,进入墓室,随便拿些应手的物件儿也就罢了。而盗掘白日斗,则是连锅端。里头就是有上吨重的石雕,铜棺,哪怕是战国编钟,土耙子们也都能大摇大摆地装车拉走。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现存的白日斗,没有多少上古的神墓。所以,里头也不会有类似司母戊鼎,五羊方尊那样神器。

不过这一次这个豫让的伏地墓,却极有可能出些带火的东西。加上这次来吃饭的客人,那是在南派极有名气的南谋之后。六叔为了小心起见,所以特意安排了我和杠子随行。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另一方面,我俩以警察的身份,在外围巡查,也好监视那伙客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