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对她的感情……她不是木头,当然感觉的到,从始至终,周帝喜欢的一直是她,当年那份始于孩提的情感,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可她没有子嗣,早年唯一一个,也是死胎……她没有安全感。
周帝再宠她爱她,也是现在,将来呢?周帝身体不好,哪日去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不消别人提醒,她自己也想象的到。
荣华富贵惯了,她害怕跌到谷底,只有自己努力了。
心里有谋算,面上却要演戏,她其实辜负了周帝对她的感情……
不是不愧疚,但她只能这样,没第二条旁的路走。
赢了,才能有以后。
“这些时日,恒王没有音信,想是快回来了……”她一边软软说话,一边拿起茶盏,给周帝喂茶喝。
提起恒王,周帝好像十分高兴,大大“嗯”了一声,方才就着朱贵妃的手,喝了半盏茶:“他虽聪明,到底还小,朕倒希望他听到风声,离远些好,莫记挂朕,省的缠进这些麻烦里。”
朱贵妃眼梢一眯。
不是恒王……么?
“他也大了,该站起来了,皇上别想着心疼他。”
“啧,有你这么当母妃的么?别人都护着儿子,偏你怎么使唤都不心疼——”
“臣妾还不是为了您?在臣妾心里,就算是儿子,也比不上皇上,皇上才是最最重要的!”
“哈哈哈哈——你呀你……”
两人打着情骂着俏,房间内气氛十分欢快,春意浓浓……
衬的外面血腥战场,即将战败的形势越发残酷了。
……
战后。
周尧这边清理战场,对现阶段结果非常满意。
王珈蹦的最高:“就这么大干几场,等周帝把旁边所有兵力调完,再无可调,就能一举攻破,直入金銮殿了!”
他一边蹦,还一边嫌弃身边王骥:“就是下回,哥你不能再这么霸道了,我那还没打过瘾呢,你就架着我要往后退,什么意思嘛!”
王骥任他打了几下,方才把人捞到怀里按住:“这场是头仗,以后还有打,不可掉以轻心。”
闽王颌首:“我们准备充足,形势本就对周帝不利,等他兵力全调过来,会有一场大仗。”
王珈咬开王骥的手,奋力发言:“那怕什么,他们在调兵,咱们也有啊!凌天霸说后面还有两批呢,转头就到,他们这只是第一批!”
拼人数,自己这边几个国呢,怎么可能拼不过!
对此形势,周尧亦有自己的理解。
的确,他背靠诸国势力,打多少仗,都不会害怕,但周帝掌权数十载,并不是心里没计算的人……该当心注意的,万万不能忽略。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好最好的自己就是。”
“嗯嗯,最好的自己,肯定是能赢的么!”王珈跳着脚,挣开王骥往远处跑,“一身又脏又臭的,尧尧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好一点啊,别怕,也别有心理压力,多笑笑啊多笑笑!”
随着王珈的离开,众人也慢慢跟着散去。
兰林春送周尧回了大帐,眉心微皱,欲言又止:“王珈说的对,形势已经如此,担忧无用,殿下您……自己安好,方才是我等大幸。”
周尧眼梢垂下,轻轻“嗯”了一声:“好的舅舅,我记下了。”
所有人走后,周尧走到帐内坐下,背着着软软椅垫,看着桌上冒着氤氲水气的茶水发呆。
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这些时日,周尧其实人前表现的特别好,精神饱满,气派十足,每个布局都非常稳,决策下的也都非常果断,不管一直跟着的,还是新进附上来的,都对他的表现相当惊艳,交口称赞。
做为大周二皇子,做为手持传国玉玺的人,他表现的非常好。
可每到晚间,他必然失眠,很难入睡。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或者说期待什么,身体再累,再撑不住,躺上床,也没有睡意,眼睛睁着,是睁着醒,闭上,是闭着醒,眼前一片五光十色,仿佛什么都有,认真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夜,仍然如此。
哪怕赢得大胜,高兴劲也只有白天,入了夜,他抱着被子,辗转反侧,连连叹息……
怎么就睡不着呢?
比之以前,到底差了什么?
周尧睁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摸着枕角纹路,眼神一点一点的暗下去。
差了……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心尖就一抽一抽的痛,错过了上辈子,这辈子真的还要再错过么?
封姜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连信儿都不肯送一个过来?
是不是……缘份就这样尽了?
忍不住,眼角湿滑,眼泪滑了下来。
被子底下,周尧蜷成一个球,和以往一样,哭着睡了过去。
夜静更深,风拂过帐帘,微冷。
空中似有人影闪过,又似没有。
轻烟似的人影如鬼魅,轻巧穿过帘子,进到了房间,爬上了床,将蜷成一团,没有安全感的人抱到怀里,细细吻去他眼角的泪痕,轻轻拍抚他的背,安抚他所有的不安。
一张床,两个人,天生契合,依偎的样子特别美好,少了谁都不行,哪怕距离少一寸,也是那么不和谐……
黎明醒来,周尧指尖微颤。
是梦么……
他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里好像抓到了什么,温暖又有力,坚定又眷永,仿佛一直都在,永远都有,给人以支撑的力量。
“是你么?你来了么?”
帐内空空,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等了良久,耳边听到的,仍然只有呜鸣风声。
掌心空空,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抓住。
所以,是梦。
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