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话的那位线头儿立刻恭恭敬敬地问道：“大人息怒！！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请您明示！！”

“大线头儿”叹了口气道“唉！！这件事你们做不了，必须要由我亲自向各个派系去解释！！但是，我要把我会怎么做告诉你们——因为你们也要众口一词的‘统一口径’，并且安排得滴水不漏！！”

密室中所有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立刻一齐起身施礼道：“我等恭聆大人教诲！！”

“大线头儿”清了清嗓子后说道：“首先，我要先答应下来，我们绝对不能回绝那些朝中的权贵的委托！！——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这可是咱们这样的人不能触犯的禁忌！！而我这次打算以‘推’字诀和‘拖’字诀并用来度过这个危机！！——我跟有负责为我们伤亡的手下发放抚恤的官员的派系中的各位大人说：‘我们绝对会为您和诸位大人办妥此事！！请您和诸位大人放心！！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我们的薪俸已经拖欠了很久了！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小牢骚！因此，请您和诸位大人稍等一阵，等我求负责为我们发放薪俸的大人把欠的薪俸补齐了，我们立刻大举行动！！——我们现在肯定也行动，但就是进展要慢一些’！！我再跟有负责为我们发放薪俸的官员的派系中的各位大人说：‘我们绝对会为您和诸位大人办妥此事！！请您和诸位大人放心！！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我们的活动经费至今也没有批下来，以前的许多活动经费也没有报销！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小牢骚！因此，请您和诸位大人稍等一阵，等我求负责我们活动经费的大人把欠的活动经费报销了，这件事的活动经费也批下来，我们立刻大举行动！！——我们现在肯定也行动，但就是进展要慢一些’！！我再跟有负责我们活动经费的官员的派系中的各位大人说：‘我们绝对会为您和诸位大人办妥此事！！请您和诸位大人放心！！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我们在各地活动时所需的文书、凭证和路引至今也没有开出！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小牢骚！因此，请您和诸位大人稍等一阵，等我求负责为我们开具各种活动时所需的文书、凭证和路引的大人把我们这次行动所需的各种文书、凭证和路引开出发给我们了，我们立刻大举行动！！——我们现在肯定也行动，但就是进展要慢一些’！！我再跟有负责为我们开具各种活动时所需的文书、凭证和路引的官员的派系中的各位大人说：‘我们绝对会为您和诸位大人办妥此事！！请您和诸位大人放心！！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我们伤亡的手下应该发放的抚恤已经拖欠了很久了！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下面的人多少有些小牢骚！因此，请您和诸位大人稍等一阵，等我求负责为我们伤亡的手下发放抚恤的大人把拖欠的抚恤补齐了，我们立刻大举行动！！——我们现在肯定也行动，但就是进展要慢一些’！！以上只是我暂时的计划，我会按照这个思路进一步细化！！争取能把各方派系都‘照顾’到！！如此一来，我们自然就可以游离于诸位大人的权限之间，把这件事‘高高挂起’！！”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那位线头儿，我们暂时称他为“一号线头儿”。而第二次开口说话、还挨了骂的那位线头儿，我们暂时称他为“二号线头儿”。

“一号线头儿”犹豫地问道：“这个…………大人！！这能行吗？？！！这就能蒙混过关了？？！！”

“大线头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得我总结出来后，经常要你们牢记的一条至理名言吗？！——如果上司不会相信、不会认同，那不管你的理由是多么的利国利民、有理有据、造福百姓，你都不要说出来！连口都不要开！！如果上司会相信、会认同，那不管你的理由是多么的荒诞不经、祸国殃民、涂炭生灵，你都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密室中所有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闻听此言，立刻一齐称赞：

“好！！果然好计！！”

“好！！大人这一席话，简直如‘醍醐灌顶’！！”

“简直是‘如沐春风’！！”

“简直令人‘茅塞顿开’！！”

“简直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

在众人的齐声赞誉下，“二号线头儿”又忍不住问道：“那如果这些大人把我们的这些困难都解决了呢？！”

“二号线头儿”话音刚落，就传来无数的冷笑和冷嘲热讽！！“二号线头儿”刚想反驳，但仔细一回忆过去的事，立刻为自己说的这句话而低下了头！！

“大线头儿”长叹一声：“唉~~~~~~~~！！人人都说我是当今朝廷官府中的‘情报第一人’，也认为咱们这个情报组织是受到各方的重视，更说我是各位朝中显贵眼前的‘红人’！！可是，各方的派系都想要我们得来的各种情报和消息，但却都不愿意替我们解决困难，更不想让外界知道自己和我们扯上关系！！我们今天的一切得来不易，根本不能得罪任何一方！！就算要说出实际困难，都不能直接跟负责的官员直说！而是要绕着弯子地说其他派系的情况！！我们的艰辛，又有几人能知？？！！我们过手的金钱虽然很多，但也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可现在眼看就要过年了，还欠着两个月的薪俸没有发下来！！而我们手下伤亡的抚恤，也有很多至今还是欠着！！——没发抚恤的手下你也有几个，你也有，还有你，还有你，你，你，你，你，还有你，还有你……”

“大线头儿”一路指点下去，密室中所有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又一齐感叹：

“咱哥儿们苦哇！！”

“难啊！！”

“惨呀！！”

“…………”

“一号线头儿”也叹了一口气道：“唉！！是啊！！而且，这次的事件也太棘手了！！——那‘小血魔’手下能人异士甚多，确实不太好办！！”

“大线头儿”拿眼角儿斜斜的瞟着他：“谁告儿你的？？！！”

“一号线头儿”吓了一跳，心中暗想：咱们这位“大人”今天怎么这么说话？！现在流行这种说话方式吗？！

原来，这些人虽然对天南海北的南腔北调和各地的方言土语都非常精通，但他们聚在一起商讨事情开会时，也都说“普通话”。若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则用事先定好的暗语交流。总之，为了情报和信息的交流和上报准确，这些情报人员很少直接用各种方言土语交谈。——这些都是“大线头儿”提出的要求，并且要求手下们严格遵守！！

因为“大线头儿”认为：用“普通话”交流，能省却很多不必要的歧义。即使被人偷听到，那也与语言无关——能偷听到“大线头儿”这些人谈话的人，决不是等闲之辈！！除非用暗语交谈或彻底不让别人偷听到，否则，即使你把几十种方言土语混在一起说，恐怕也难不到这种人！！所以，除了做好保密工作外，自己人交谈时，还是用“普通话”好！！

但是，此时“大线头儿”说的明显不是纯粹的“普通话”：这句话很短，而且“大线头儿”说起来显得非常“流利”！由于非常“流利”，这句话中，“告诉”的“诉”字几乎听不到，甚至可能根本就没说！而“告诉”的“告”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儿话音”——“大线头儿”很少不说标准“普通话”，可一旦这么说，就肯定是有特殊原因！！

“一号线头儿”诚惶诚恐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大线头儿”不屑一顾的说道：“这‘小血魔’手下没有什么能人异士，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

“一号线头儿”大惑不解地问道：“真的？！可是，这‘小血魔’好像对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湖帮会，他都知道这些人许多许多的秘密！！我们一直认为：这‘小血魔’的手下一定有一个势力庞大、组织严密的情报组织！！正因为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大肆作案，并且频频得手！！难道您认为不是这样吗？！”

“大线头儿”一阵冷笑：“嘿嘿嘿……！！你们真的以为：这‘小血魔’真的一定要有一个势力庞大、组织严密的情报组织才能做成这些事吗？！你错了！！用不着！！说实话，‘小血魔’杀的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六扇门’的人要以真凭实据将这些人依法逮捕，定罪量刑——那可实在是太难了！！但是，如果想知道这些人的罪行和劣迹——那可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些人中有朝廷命官，也有江湖中人，他们通过‘官官相护’加‘官匪勾结’，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他们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六扇门’的人又对他们束手无策，就更是无法无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骄横跋扈、横行霸道！！他们做的哪一件坏事是偷偷摸摸、暗地里背着人干的？！不都是有恃无恐的在光天化日下横行不法吗？！尤其是那些帮会组织的人，他们以为：将朝廷和地方的相关官员贿赂、‘打点’好了，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协调处理得当，‘六扇门’的人又对他们束手无策，那就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横着走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干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的‘老人儿’了，有很多人更是从贫贱的底层爬上来的，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你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如果你想知道的快一点，又肯花几个小钱，那你可以到当地的酒楼、茶肆中一坐，或是听其他桌上别人议论，或是‘大方’的请一个或几个‘大嘴巴’的人喝茶、喝酒，那你很快——顶多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将当地的情况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若是不想花钱，你也不是很着急，那你只要抱着肩、叉着手往当地最繁华的大街的不显眼的角落里一站——‘冷眼旁观’再加上有事发生后，人们对这些事的小声议论——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你想知道的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你甚至可以到当地较大的帮会堂口里，找些地位较低，但混的时间较长的帮会成员一问：‘我想来贵宝地拜码头，但我是初来乍到，不知要怎么做，还请您各位多多指点’——保证有人撇着嘴的把本地所有的帮会组织的情况、排名和地盘等细节都告诉你！而且，还会告诉你哪个帮会组织跟哪位‘大人’的交情如何如何！甚至，会告诉你一些本地帮会的‘杰作’！！咱们甭说别人，就说咱们的‘义气为先堂’：不论知不知道咱们‘义气为先堂’的真正身份，只要是在咱们‘义气为先堂’干满三个月的小伙计，随便挑出十个八个的，多花点时间，保证也能把‘小血魔’这段时间作案的目标选出来——现在这个世道，谁干的坏事越多、恶行越重，谁就越嚣张、越有钱！！…………”

所有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又一阵感叹：

“对呀！！他们就是这副德性！！”

“不错！！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哪儿用得了十个八个？！要是我的话，我一个人就能在半个月内把这些人全都选出来！！”

“瞧你那样儿！！这有什么新鲜的？！在座的谁不行啊？！”

“我看你就不行！！没有二十天，你肯定办不完！！”

“不服咱就试试！！谁超过二十天，谁就是……”

“………………”

“大线头儿”咳嗽了一声，现场立刻静了下来。

“大线头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选中目标以后，就是确定内部的情况。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两三个对建筑比较了解的飞贼惯偷就够了。这些人只要在一所大宅院的外面转一圈儿，里面的情况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你甚至可以乔装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看这座大宅里有一些下人出来后，就立刻假装不知道的凑上去问道：‘什么人住这么威风的宅子？！’肯定有人会口沫横飞的告诉你里面的情况！你再装作不相信他住在这里或在这里工作，那你就能知道更多的细节！虽然肯定有些情况是吹着说出来的，但这些听在懂得建筑结构、园林布局的人耳朵里，再加上对外部大致轮廓和布局的实地观察，就足以绘制出其内部详细的建筑图纸！！有经验的人再根据这张详细的建筑图纸和当地的地形地理特点，就可以推测出建筑内部的地道、密室和暗格等情况！！如此一来，还愁不知道里面的人把金银财宝都藏在哪里吗？？！！若是有真正精通建筑结构和园林布局的工匠和懂得机关暗道的人物，那这一切就更不在话下！更何况像赌场之类的地方，有些地方还是可以让人自由出入！！传说有名的坐怀不乱的鲁国大夫柳下惠有一个兄弟叫柳下跖，因为是盗贼的祖先，所以又叫盗跖，他是最先主张‘盗亦有道’的人。他提出：若想成为一名大盗，必须要具备五个条件！第一个条件就是：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意思就是：能够在外面就推测到屋内所藏的财物，称为圣，这是为盗必须遵守的第一个重要条件！！事实上，这既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密室中所有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又一齐感叹：

“这些事我们都清楚，但却没想到联系在一起会有这样的效果！！”

“大人就是大人！！我们真是望尘莫及！！”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大线头儿’只有一个！！”

“………………”

“大线头儿”继续说道：“……至于‘小血魔’会知道某些人的私人秘密……说穿了，就更加不值一提！！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江湖人物，只要是不太能受到有效约束的，都会比较放纵自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根本就是目中无人，恣意妄为！！这些人的奇闻轶事和风流韵事都会传得街知巷闻，还有什么能保密的？？！！另外，大家也都应该知道：在保密的方面，每个人的‘天赋’和‘火候’都不一样。除非受到过这方面的针对性训练，否则的话，一旦有需要严格保密的事和非常关心注意的事，就都会变得非常紧张和忧心！！短时间内还可以在表面上若无其事，滴水不漏！但是，只要时间一长，这些在保密方面‘天赋’不高，‘火候’也不到的人就开始受不了了——不仅会出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现象，严重者还会在与人交谈或一个人自言自语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秘密说了出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这些人还有饭吃吗？！”

密室中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错！！有时候这种人一个人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就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事后还什么也不知道！！”

“这有什么稀奇？！有的人还自己一个人边走路边叨咕，事后也是什么也不知道！！”

“…………”

“大线头儿”最后总结般说道：“这‘小血魔’只要让人事先去各处闲逛聊天般的确定要下手的目标，再让那些有一定经验的飞贼惯偷去‘踩盘子打眼儿’，就可以根据这些确定下手对象和行动路线！！而那些飞贼惯偷还会教‘小血魔’手下的那些人如何快速的翻箱倒柜、查财找宝，如何快速的打包装车、平安运走！！而这些人，只不过都是些‘小伙计’罢了！！这‘小血魔’能成功做下这些连续血案，根本用不着什么奇人异士，他手下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这些死者纯粹都是自己作死作的——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外，他们的张狂和肆无忌惮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不错！！按照常理来看：‘官官相护’加‘官匪勾结’，再加上‘天高皇帝远’，连‘六扇门’的人都对他们束手无策，帮会组织之间又维持着一种‘平衡’！！——确实难以再有威胁到他们的力量！！可就是这‘要以真凭实据将这些人依法逮捕，定罪量刑——那可实在是太难了！！但是，如果想知道这些人的罪行和劣迹——那可实在是太容易了’害了他们——现在出了这么一个不仅不把律法放在眼里，而且朝野各方势力谁也不买账的‘小血魔’！！你们还猜测：这‘小血魔’的手下一定有一个势力庞大、组织严密的情报组织？？！！我告诉你们：根本用不着！！！！”

到了这时，密室中的线头儿、中线头儿和小线头儿才终于明白过来！！人人都对“大线头儿”的分析赞叹不已！！

“一号线头儿”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看来，我真的是多虑了：这‘小血魔’手下没有什么奇人异士，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如此说来，调查‘小血魔’就容易得多了！！”

“谁告儿你的？？！！”

“我的妈呀！！！！”

“一号线头儿”再次被“大线头儿”拿眼角儿斜斜的瞟着他，并问他这句话的时候，“一号线头儿”差一点儿崩溃了！！

“一号线头儿”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问道：“您、您、您、您……您不是说‘他手下没有什么奇人异士，只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而已’吗？！那……那调查他还不容易吗？！”

“大线头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笨蛋！！我是说过那话！！但是，调查这‘小血魔’的底细却是——说书人醒木落下——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