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接到李毅然的电话，于当天晚上就急匆匆地来到子明老师的宿舍。

对于这次的《富豪》大酒楼杀人案，他本以为凶犯已经锁定，无论是从杀人动机而言，还是从杀人时间而言，都可以肯定陶大卫就是名副其实的犯罪嫌疑人。虽然那位不知名的举报人至今未曾露面，但《紫霞厅》包厢的服务员方柳叶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与死者一起共进那最后晚餐的年轻人正是陶大卫。况且，陶大卫还抹去了自己在现场留下的所有指纹，这岂不是罪犯欲盖弥彰的心理表现吗？证据确凿，岂容抵赖！

可是，今日上午李毅然打来电话，说是子明老师对陶大卫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仍然心存疑虑。对于子明老师的看法，秦亦虎一向是不敢掉以轻心的。十年前当他在警院读书时，对子明老师就极其尊崇；而在去年，由自己负责侦查的桃花镇命案险些儿就走上歧途，后来幸而子明老师插手该案，指点迷津，终于成功侦破。自那以后，他对子明老师简直可以说是视若神明了。既然子明老师认为《富豪》大酒楼杀人案尚有诸多疑点，那就必须遵照老师的吩咐再作调查。他深信，老师的怀疑一定是有道理的。

今天下午，秦亦虎与李毅然按照子明老师的思路，针对死者余得平与陶大卫的约会细节进行了详细调查。他们首先前往市电信局，调查了几个有关电话号码的通话记录，主要是6月15号当天与之前几天的通话记录。那几个电话号码是：余得平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余得平家中的电话号码，陶大卫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陶大卫家里的电话号码，余得平的手机号码，陶大卫的手机号码。倘若他们二人在6月15号晚上会面前有过预约，必定会使用以上这几个电话。调查结果表明，余得平与陶大卫在6月15号晚上会面前根本不曾通过任何电话。

可是，他们的会面会不会是通过余小青达成的呢？据余小青说，她根本就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和陶大卫会面，因为父亲至今为止仍然坚决反对自己与陶大卫交往！更何况前几天她已经离开本市，前往广州出差。

对余得平与陶大卫周围相关人士的调查表明，在案发前，在他们二人各自的交际圈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将在《富豪》大酒楼共进晚餐。这就说明，他们也不曾通过其他什么人的联络而进行过任何预约。

由此可见，6月15日晚余得平与陶大卫的会面是突然的，事先并没有进行任何预约。

但是，究竟是余得平主动突然约会陶大卫呢？还是陶大卫主动约会余得平呢？根据子明老师的推测，倘若陶大卫确为杀人真凶，那么必定是他主动约会了余得平，这样就可以对杀人地点、杀人时间以及杀人方法做出精心选择。

根据陶大卫的供述，6月15日下午下班后，当他像平时一样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时，突然看见余得平正在那儿等着他，当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知道余得平坚决反对他与余小青的婚事，所以迎面遇见难免尴尬。后来才知道余得平是专程来找自己的，他心里就更加着慌了。陶大卫本是一个极其腼腆、不善言辞的人，现在直接面对自己心目中的未来岳父，该如何才好呢？倘若余得平大发雷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按照如此说法，理应是余得平主动约会了陶大卫，但是，陶大卫会不会撒谎呢？必须进行确切的调查。

秦亦虎与李毅然一起来到珠江路南端的德盛大厦，他们俩走进大厦保安部的监控室，调阅了6月15日下午大厦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秦亦虎仔细检查当日下午进出地下停车场的每一辆车。他发现，下午5点30分左右，一辆奥迪车驶入停车场，车牌号显示，那正是余得平的车。下午5点55分，那辆奥迪车又缓缓从停车场中驶出，而跟随在它后面的正是陶大卫的桑塔纳车。

事实证明，陶大卫并没有撒谎，果然是余得平主动约会了陶大卫！既然并非陶大卫主动约会了余得平，那就说明，陶大卫未必就是凶手。

秦亦虎立刻陷于深深的羞愧之中。倘若不是子明老师的提醒，自己在这次侦破过程中差点儿又将陷入歧途！子明老师仅仅是看了一下报纸上的寥寥数语，既没有参与现场勘查，也不曾阅读整个案卷，就轻易地提出凶犯可能另有其人。而自己不但主持了现场勘查，而且还进行了一系列的后续调查，怎么会始终将目光盯在陶大卫一个人身上呢？

秦亦虎将自己今天下午的调查结果向子明老师作了汇报，也对自己的粗疏作了深刻检讨。

既然死者与陶大卫的约会并没有任何预约，而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结果；而且主动约会者又是死者本人；因此基本上似可认为，陶大卫未必就是杀人凶手，至少仅仅根据至今为止的已有证据尚不足以断定他就是犯罪嫌疑人。这就意味着，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但是，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既然从6点多钟直至8点左右陶大卫都在包厢里，而包厢服务员方柳叶也一直站在包厢门口，其他任何人是无法进入包厢作案的。倘若凶手另有其人，只有一段时间他能够进入包厢作案，那就是在晚上8点钟左右陶大卫离开后，而包厢服务员方柳叶又下楼去后堂取水果拼盘的那七、八分钟时间内。

明老师提出，今后一段时间，应重点调查以下几个问题：

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在生意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竞争对手，最近是否与其他什么公司发生过什么特别的冲突？

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近期的财务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是否有什么内部职员作了某种违法勾当而被董事长发现，从而杀人灭口？

作为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大股东的余得平去世之后，继承人理应是他的独生女余小青。但是，余小青是一个中学教师，大概不会参与公司未来的管理。那么，公司的控制权将会落在其他某个股东的头上。应该对公司未来可能的控制人进行一系列调查，重点调查他是否可能从###利，从而判断他是否具有可能的杀人动机。

余得平自己有没有什么仇人，重点是在他担任第二人民医院外科以及整形外科医生期间，是否出现过什么比较重大的医疗事故？并且使病人致残致死？

关于方柳叶所说的那位下巴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的具体身份，也应进行更周密的相关调查。

另外，虽然现在怀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至今为止仍不能完全排除陶大卫的杀人嫌疑。因此，关于余得平为什么坚决反对女儿与陶大卫的婚事，也应进行进一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