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炉火已然微弱。灶膛里就那么一两颗烧红的木炭,不时溅出几点火星。颜如玉仰靠在椅子上睡了一宿,但睡得不踏实,总是迷迷糊糊地想着关于谛仙居的事情。还有昨夜,他朦胧中似乎看见,兰逸烟过来给他盖了床被子。醒来时,身上的确搭了张毛毯,颜如玉想着,兰逸烟其实不坏,倒很温婉体贴。
“颜公子,醒了吧?”里屋的兰逸烟揣度得很准。“嗯。”颜如玉应道,扯开身上的毛毯,往灶膛里丢了几块木炭。“呵呵……公子,还要听故事不?”兰逸烟的声音竟透出几分娇柔,令颜如玉听了,心中一颤一颤的。
“听,当然要听。我都琢磨了一宿。”
“呵呵!”里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又道:“公子,那请进来吧。”颜如玉稍稍起疑,心想这姑娘怎会突地请咱进她的闺房,她莫不是要耍点诡计?“颜公子,不敢进来吧?”兰逸烟的语气中有点轻蔑之意。“谁不敢!哼,我只是担心冒犯了姑娘家。”颜如玉道。
“无妨,我请你进来。”
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了你一个小女子。颜如玉就大步走进里屋。里屋是间名副其实的女人闺房,墙壁上挂着巨幅流苏、粉纱罗帐缀着香熏。房屋一角,屏风格栅圈出一方小小的琴房,点了支香烛、吊了盏轻灯。一个女子背身而坐,披肩长发,一袭紫兰色裙衫,裙裾曳地,婀娜多姿。女子应该就是兰逸烟。
“公子,先听支曲吧。”
“谛仙居的琴仙亲手抚琴!我真是耳福不浅啊。”颜如玉大剌剌地坐到梳妆台前的木椅上,故意翘起二郎腿,准备好好聆听一番天籁之曲。
“咚!”兰逸烟的细指轻轻一拨,第一声弦音颤起,整支曲子便如水烟袅袅地弥漫开来,那烟雨朦朦、那悲情切切、那恍惚梦中……人生一切之难言情愫,均缠绕徘徊在琴音中,直让颜如玉感慨万千。悲欢离合、得意失落,天空之渺远辽阔,沙漠之荒凉孤独,颜如玉的心中不由自主地跟着琴音,哼唱起一阙阙词曲,比如那《浪淘沙》、《大漠孤烟》,还有《念奴娇》………颜如玉的双眼沉沉闭上,他似乎疲惫,又似乎沉浸在曲子中,带着释然,或者悲伤静静地睡了过去。
最后一根弦撩拨下去,琴音渐停。兰逸烟站起来,长裙曳地,走到颜如玉身边。男子以沉静地睡了,有点可爱地歪坐在椅子上。兰逸烟微笑着,凑近细看颜如玉。灯光打在兰逸烟的脸上,此刻看来,她脸的兰,竟有几分妖媚的动人美丽。“唉!只可惜了这张俊脸,怕也要变成兰颜帅哥,在此枯守一辈子了。颜公子,这就是听故事的代价。”兰逸烟的手指轻轻摩挲而过颜如玉的脸颊。
“不过,这张脸真是美,一个男人的脸怎能长这么美?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兰逸烟摇头哀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药粉,放进一杯酒中轻轻调匀,送至颜如玉嘴边,突地又放下道:“真是可惜!暂且让这张俊脸多美会。”想了想,兰逸烟自言自语道:“颜公子,你这脸细皮嫩肉,多白皙啊。要不我将这面皮撕下来,给自己作张人皮面具。日后,我也就漂亮白皙了。哈哈……”兰逸烟笑得疯疯傻傻,真的取过一把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