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那么轻那么远,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触及的幻梦,可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如此之近,近到呼吸可闻。“易北辰!易北辰……”,她的心在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但若真地将这三个字念出来,竟是那样的艰难。
微咬着贝齿,过了好半晌,叶轻才能平稳而缓慢地说出:“易北辰,是你吗?”
易北辰看住她,神情专注而隐忍,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是我。”
接着,他又顿了顿,忍不住伸手去碰触她的香肩:“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
“我一直在海滨,”叶轻低着头闪过他的指尖,心跳如擂鼓般,慌乱中也不知该如何措辞,“我……”
她甚至,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该怎么启齿,她如今狼狈的境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闪躲好似一粒钉子,猛地钉进易北辰的胸口,他忍不住打断叶轻的话。他很想知道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像人家蒸发一样让他遍寻不得,为什么她明明人在海滨却从来不肯联系他一次?
“我在这里,”叶轻将红唇抿了又抿,“我在这里……”
“易总,您没事吧?”
秘书萧宁正在柜台签订房间,见这边出了状况,慌忙一路小跑着过来,在看清叶轻时表情显得格外诧异:“这位小姐是?”
易总……
叶轻蓦地顿住了,多少个痛苦低泣的不眠晚,她都抱着被子设想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与他重逢,然后嚎啕大哭,将此生的苦难和委屈统统说与他听。
可是此刻,凝视着越发成熟稳重的易北辰,一种近乎恐慌的陌生感猛地攥住她的心。她忽然明白,这个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在雷雨交加中、把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的男孩子,再不是那个会在发烧的时候冒雨给自己买老福记锅贴的男朋友,现在的他,将是别人的丈夫,是京城巨商易兆龙的儿子,龙腾集团的少掌门,是她一个小小的叶轻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男人。
早在两三年前,她就该认清这个事实的。
而她呢,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在这里出卖自己,做着这世界上最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所谓云泥之别也不过如此,人生为何如此讽刺……
“叶轻?”易北辰又叫了她一声。
“我有个客户喝醉了酒,我送他来酒店,就是这样,”叶轻恍然回过神,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委婉的微笑,“北……易先生,很晚了,我得赶紧回家,有什么话改天再聊?”
说完这些,她转身便要走,蓦然间,易北辰从背后拽住她的手臂,叶轻一惊抬手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地束缚住。
正文17,这一声再见,断了肝肠
“我去找过你。”易北辰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大提琴的弦在颤,细细拉出记忆的滋味。
“是吗?”叶轻紧抿住唇。
“在美国我出了点事情所以不知道你的事,回国后我一下飞机就去你家,但他们说你搬走了。”
易北辰深深看住她:“我还去过你的老家,问过所有跟你相熟的同学,但是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儿。”
听他这样说,叶轻的鼻子蓦地发起酸来,悲伤浪潮般泛上来,包围着上来,胀满她的四肢百骸、五腑六脏。
最绝望的时候,她曾给易北辰写信,一封又一封,载满了她的泪与伤,就这么漂洋过海,只为了祈求那一点点的温暖。
可是换来的却是彻骨的冰寒。
“怎么?你还是不死心?”
叶轻还记得有次周晋诺故意来club找她晦气,他先是把这些从未被拆封的信件狠狠甩到她脸上,接着拿出几张红钞塞进她的手心:“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个好东西,一个可以买通所有人的嘴,让他再也找不到你的好东西。如果我是你,就该把他忘了,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易先生,您说完了吗?”叶轻需要极力地忍着,才能如此淡漠地看着他,可她还没从回忆里出来,一颗心仍旧湿淋淋的,好像刚从冷水里拎出来。
易北辰的眼底如火烧般,透着焦急:“你还在气我吗?气我当年……”
“当年的事情我们彼此之间各有难处,不过,既然分手了,就没什么必要再提当年。”
叶轻的语气很刻薄,就像刀锋一样冷。
易北辰一征,到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抬眼仔细看向她,她的眼内清冷如水,平静如镜。
蓦然间,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强悍的手指在她的手臂上一圈圈地锁住,力度紧迫而贪婪,像是怕她丢了、逃了,那么紧紧地攥着,就连骨头都发出“咯咯”的轻微声响。
叶轻疼了,从喉中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很低很软,心却在发痛:“易先生!请您放手!”
放手……
当年就是这样轻易地放了手,才酿成大错,如今的他,怎肯再放手?
“北辰,你先放开我。”
叶轻再次开口,声音却徒然软了下来,似是哀求,因为她的手机极不应景地响起来。
刚才应付钱永霖时,叶轻特意关掉手机,直到走出房间才开机。怎么刚开机就有人打进来,而且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应该是听到声响,易北辰顿了一下,缓缓松开她,她立刻退开一大步,迟疑着将手机拿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方才还炙热跳动的心在这一刹那冻僵住。
是欧阳琛的电话。
什么事他找得自己这样急,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