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清晰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那晚的风。
又是一记野蛮的冲撞,将叶轻撞回现实,耳边是压抑地*,她在现实里堕落地飞翔。
侧过脸,望着漆黑如梦的夜,叶轻情不自禁地手指慢慢合拢,握成拳,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于是,又伸向欧阳琛炭火般炙热的脊背,紧紧的,使足了全身的气力拥紧了他。
早上,她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醒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往下一探,微微有血迹。
现在离她的*期还远着呢,怎么会出血呢?难道是……
那时候欧阳琛已经醒了,看着她紧咬着发紫的唇,脸色煞白如纸,忙扶起她的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轻的脸霎时间染成了红红的丹霞,她尴尬地点点头,豆大的冷汗还是从额头唰唰地流下。
“那是哪里不舒服?”欧阳琛伸手替她擦着汗,有些焦急地问她。
“就是……”叶轻将唇抿了又抿,实在难以启齿,只好低着头小声嗫嚅着,“那里。”
“那里是哪里?”欧阳琛眉头紧紧蹙起,有些不解,但他是极聪明的人,黑瞳微微一转,立马明白了她说的是哪里。
他轻咳一声,拉着她坐起来,扳着脸严肃地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这可不是小事。”
知道他听明白了,叶轻窘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书上总是说恨不得一头栽进地缝里,她现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去钻一钻,实在是太丢人了。
到医院检查后,叶轻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则一本正经地对欧阳琛说:“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急一些可以理解。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不能太过了,好歹也要照顾一下咱们女同志的身体和情绪。你说是不是?”
欧阳琛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叶轻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侧过脸,将头埋进雪白的枕头里,幸灾乐祸地偷笑。
“那现在怎么办?”显然注意到她隔岸观火的举动,欧阳琛的眼光斜斜地睥过来,似是在警告她不要忘乎所以。
医生沉着声音说:“她已经感染了,但还不算太严重,先把环摘下来,我给她开点消炎药先吃着,等过一段时间不流血了,就没事了。”
摘环?
叶轻一惊坐起来,怔怔地看向欧阳琛,蓦然就笑不出来了。
欧阳琛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那就摘吧。”
回到家后,叶轻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她疲惫地躺到床上,眼皮重得像是铅铁,顷刻间便坠入无边的睡梦。
迷迷糊糊中,有人温柔地摩挲起她的发,她的眼睛,她的脸颊,那冰凉凉的指尖触到叶轻因感染而发热的肌肤上,分分寸寸都是奇异的感受。
大概猜到是谁,叶轻没有睁眼,只是懒懒地侧过脸避开了,含糊地说着:“医生说了,你一个月以内都不许碰我。”
然后那只手就慢慢消失了。
这年的秋天似乎特别短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下午的时候叶轻回了趟club,因为还有一些遗留下来的琐事要处理。
和张玉寒暄完毕时,张玉拉着叶轻,低声地说:“有位易先生来找过你,我说你已经辞职了。”
叶轻脑子一轰,下意识地顿住:“然后呢?”
张玉说:“他问我你的电话,我告诉他了。”
“哦。”钱永霖那件事后,她害怕别人找她麻烦,就换了手机号,除了可岚、欧阳等人外,没人知道她的新号码。
所以依靠易北辰得到的那个号码,是不可能找到她的。想到这里,叶轻既觉得庆幸,又感到莫名的遗憾。
“对了,差点忘了,”临走的时候,张玉送叶轻出门,突然一拍额头,“他让我留给你两句话。”
“什么话?”
张玉驻足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深深地看住她:“谢谢你,我会等。”
叶轻怔住,扭过头看向玻璃门外阴沉的天空,渐渐胸口开始痛,连肩膀都跟着牵痛起来。
这样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灿烂绚美的晚霞,在玻璃门的旋转中,一明一暗,映在不远处一个人的脸庞上。叶轻有些怔然,她蓦然想起自己藏在《张爱玲全集》里的那张照片,想起他乌黑柔韧的短发,想起他仿佛泛着光的双眼,想起自己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的笑容……那是她和易北辰的合影,北方的天空总比南方要来得更空明,万里澄净,白云无暇。
“那位易先生又来了!”
张玉掩住嘴低呼一声:“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问问你的消息的。”
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叶轻猛然警醒,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大门口,低声叮嘱张玉:“玉姐,别告诉他我来过。”
刚走两步,她想了想,又回头说:“也别告诉欧阳先生这件事。”
张玉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黑眸一转,立马明白这其中的微妙,于是承诺似地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谢谢玉姐!”
叶轻最后看了易北辰一眼,夕阳里秋叶缱绻翩然,片片落于他的衣襟,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是那么地遥远,曾经阳光快乐的时光,都只是曾经了吧。
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根本不敢去见他。
微咬了咬牙,叶轻转过身,匆匆地从后门离开,高高的鞋根踏在破碎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的心,也如同秋日里落下的枯叶般,被人用力的踩住,却再也发不出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