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量涌入让安师傅的生意好了很多,为了不让师傅太劳累,陈二早在一年前便独自担负起了进山采药的任务。对此,安师傅倒是非常支持。因为一个好的水师,必须对草药十分精通。采药也是一种训练。
这天刚从山里采药回来的陈二发现城里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街上凭空多出了许多游民散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惊慌。一打听才知道,小日本打过来了,而且离冷山地区并不是太远。接下来的几天,从北方又源源不断地涌来了更多逃避战火的人。陈二跟安师傅才感觉事情真的不那么简单。看着那一群群经过县城只做短暂休整便又重新起程朝更南的地方赶去的人潮,师徒俩在心里也有了几许跟随的念头。但也只是这么一想,并没有再去深思。
要说战争时期什么最快的话,那么绝对是流言跟小道消息的传播了。随着各种不利消息在县城每个角落涌动开后,本地人也开始躁动了起来。刚开始还只是极少数有钱有权消息灵通者向外转移。接着人数慢慢变得多了起来。然而真正把这一行动推上高潮的却是鬼子飞机首次对这个南方小县城的轰炸。也就是在这一天,县城里所有的人才真正感觉到战争的可怕之处,也是从这一天起,那惨死于轰炸中的78条生命在冷山人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鬼子飞机飞走后,陈二跟安师傅都参加了由县政府组织的抢死救伤的行动。看着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死者跟伤员,小陈二心里十分难受。
四处弥漫的浓烈的血腥味冲击着师徒俩的犹豫之心。就在陈二跟师傅刚下定决心离开县城去躲避战火之时,却发现已经失去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大批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军队跟伤员把县城控制了起来。
有伤员就必须有医生,单靠军队里的那些医疗人员根本顾不了这么多的伤员,加上战争时期的西药又极度短缺,因此像安师傅这种单靠草根树皮就能治病疗伤的人一下子就变得金贵了起来。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安师傅跟县城里其他的郎中们全被军方接管。虽然对军方这种强硬的做法有些反感,可好医施药的安师傅跟所有被军方扣下的大夫们并没有生出太多的怨言。很快就自觉地投入到对伤者的医疗中去了。不管怎么讲,这些伤兵们也都是打鬼子打的。如果不尽心去治疗他们的话,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线送下来的伤员也越发的多了起来。每天除去睡觉的那点时间,郎中们的时间都用在了病人身上。好在冷山一带大山多,草药好找,倒也没有出现过断药的局面。而这时县城里留下来的人们已经可以听到枪炮的声音,鬼子飞机对县城光顾的次数也变得越发频繁起来,几乎每天都要炸上几回。这使得陈二对轰炸已经不再害怕,对于死亡,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随着炮火的临近,军方也开始下达后撤的命令。安师傅他们由于多日对伤兵们的辛劳照顾,得到了军方的关照,能够首批往后方转移。
背着几件简单的家当离开已经居住了六年之久的家时,师徒俩心里都不好受。况且这一走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
匆匆地离开县城朝西南走了不到三十里,他们便遇上了鬼子飞机。鬼子飞机在发现撤离的队伍后,便呼啸着扑了下来。顿时,火光和硝烟就笼罩了整个队列,公路一下子变成了人间地狱。横飞的弹片在带走了人们的希望的同时也在收割着生命。陈二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生生地把自己最敬爱的师傅给炸成了几截。也就在这一瞬间,小陈二心里天地哗的一下全部塌陷。陈二发疯一般不顾一切扑了过去,冒着横飞的弹片,拼命地哭着喊着想要把师傅的遗体拼凑起来。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是没有办法把这一切做好。
飞机什么时候飞走的,陈二不知道。他只是流着眼泪,叫着师傅,一次次重复着他永远都做不好的动作。直到认识他的人把他打醒,他才停下这毫无意义的动作,抱着师傅的遗体放声大哭起来。
在大伙的帮助下,陈二把师傅安葬了。当土盖住师傅的那一刻,陈二抽出了一把短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和着鲜血,立下了他这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血誓:杀鬼子报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