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故乡红枫湖的绵延山脉,如起伏的海浪般无边无际。星罗棋布的村落,似波光浪谷中的簇簇扁舟。山民们世世代代,默默地生活在几近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五十几户人家的枫桥村,如一颗纽扣,系在大山的胸前。山脚下的一道河流,终日呜咽,似乎在絮叨着日子的艰辛。
红枫湖,是远山县千山万水中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它波光粼粼的湖面,星罗棋布的小岛,让人如入梦境,流连忘返。
尤其令人称奇的是,红枫湖的湖面形状,竟然酷似一片枫叶。湖域四周遍布红枫树,金秋时节,枫叶似火,湖水轻柔,互衬互耀,颇具诗情画意。
红枫湖山之间,奇石异峰,林海苍翠,峭壁陡岩,颇具气势;夕阳余晖下,恰似烟雨江南,风光旖旎,山水可人……
传说古老而遥远。先祖们为了避难,千里迢迢来到这不见人烟的远山深处。洞穴为屋,结绳记事,繁衍生息着。
倚仗大山而苟全性命的山民们,把对居住大山的崇拜,祖祖辈辈沿袭下来。于是,每年一次的祭山仪式,便凝聚着男女老幼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的期盼。
五爷是村里第十八代祭山主持了。
在历代官职名录中,无论如何是查找不到祭山主持这一位置等级的。可是,在山民的心目中,担任祭山主持者,都是村里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风云人物。
五爷年过七旬。洁白的胡须直垂胸前,两道雪白的浓眉与脸庞的髭须浑然一体,仙风道骨,神色肃然。
那一年腊月二十四,夜幕刚刚降临,浑厚凝重的锣鼓敲开了祭山的日子。倏然间,散居的山民们次第开启柴扉,举着火把,流云般漂聚河边空旷处。面带菜色、饥肠辘辘的山民们,神情愉悦地扛抬着自家的猪、羊、香、腊、纸等牺牲祭品,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山顶的庙宇走去。
庙前广场处,人们把牺牲祭品恭敬地摆放在贡桌上,将火把插在祭坛两边。五爷登上高高的祭台,从腰间拔出长剑。他昂首仰天,剑指苍穹。山民们井然有序,虔诚地匍匐在祭台下面。除了呼啦啦风吹火把声,万籁俱寂。跪伏的人们,默默地在心中祷告,祈求山神降福。半个时辰后,五爷将长剑收回,猛然插入地下,然后将一炷炷长香在火把上点燃,分插在四周的泥土里。突然间,他面对深邃的夜空长啸一声――声音由小而大渐弱渐逝。伏地的人们立刻抬起头来,面对冥冥黑夜不住叩头……
随着五爷的一挥手,全场动作戛然而止。人们双手合十,保持长揖姿势。接下来的,是五爷冗长的颂辞。只见他嘴唇不住地翕动,咿呀的声音深长而晦涩,无人听得清他向山神乞诉的内容。
一阵静寂。
可是,就在这众人为惧怕惊扰神灵而屏住呼吸的时候,一阵婴儿微弱的啼哭声清晰地传来。不知福祸的山民们重又拜伏在地,惊恐万状。
五爷步下祭坛,寻哭声而去。很快,他怀抱着一个婴儿回到祭坛前。
“吉祥之兆啊,吉祥之兆啊!”五爷轻轻拂去包着婴儿棉被上的枯叶,朗声对众人说道。
立刻,欢呼声震山野。
也就是在那个黑夜里,五爷为意外拾来的弃婴取名“谷三”。也是在那个黑夜里,山民们决定,由各家各户轮流抚养“谷三”……
客车依旧在颠簸中爬行,正陷在回忆中的谷川感觉身体左侧体温升高。原来,刚才还在横眉冷对的长鬈发,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并且,把身体歪倒在“糟老头”的身子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