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听身后有开门的吱呀声，三人扭头一瞧，瑶瑄从房里出来，苍白的脸色之中，带着些许虚弱。
此时已近正午，瑶瑄竟然睡了那么久。
瑶瑄出来之后，看到三人惊讶的目光，淡淡道：“昨夜没睡好，不要见怪。”
城中依旧热闹，但每个人都带有浓厚的倦意。
每日城中都会死一人，已由先前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了，每个人都像往常一样过着生活，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在城中转了许久，玉小成本想着将妖怪的事情打听清楚，谁知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于是只好寻个酒楼吃饭。眼前的酒楼名叫“聚仙”，四人上了酒楼，寻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这时，从酒楼上来两个女子，年长的二十七八岁，抱着一个檀木雕花筝，年轻的不过十七八，抱着一个紫红梨木琵琶，二女皆是美貌，玉小成不由多偷看了几眼。年长的女子环视四周，眼波流转，看着玉小成正向这边看来，对着他浅浅一笑，玉小成脸上一红，连忙低下头，心怦怦直跳。小二忙过来招呼，那年长的女子淡然道：“小哥去忙别的吧，我们什么都不要。”小二一愣，不吃不喝也来酒楼，若换作别人，定当赶了出去，以免影响生意。但此刻小二却不知为何，看着雍容华贵的女子，不敢得罪，退了下去。
二女就坐在玉小成对面，仿佛认得玉小成一般，对着他浅笑不语。
此刻玉小成低着头，不曾见得。在一旁的华秋裳却瞅得分明，附到玉小成耳边道：“她们认识你，你的姘头么？”玉小成苦笑道：“我根本不认识她们。”华秋裳“哦”了一声，看着二女不说话。
二女抱着乐器，玉手拨弦，泠然一阵轻响，如仙乐飘渺，接着二女清了清嗓子，年长的咿咿呀呀唱道：“红墙外，红墙里，满城柳飘絮，飞如雨。花谢了又红，谁道熏风不解意？绿霓彤裳明泣露，俏枝娇梢暗流春，水云仙光照天地。这般良辰美景都付与，奈何君却不珍惜。哎……莫笑卿，太多情，春花空望秋月明。天不晴，无缘只怪云遮蔽。”
年轻的女子唱道：“痴心暗许三生梦，莫要负了娇儿俏颜容。”
年长的又道：“玉不琢，不成器，情不磨，不相惜。韶华短，几世情长，愿君听我歌一曲，莫要负了仙乡好辰光。”
二女唱罢，依旧看着玉小成浅笑，玉小成没有看见，低头想道：“定是城里出了大事，不然，她们唱得曲子怎么会如此阴郁。两个‘莫要负了’是什么意思？”玉小成低头想着，并未发现二女依旧看着自己。在身旁几人看来，这气氛当真暧昧。华秋裳推了推玉小成，不由笑道：“你快过去。”这句话本为玩笑，谁知话音方落，玉小成真的站起身，向着二女走去。本来笑嘻嘻的华秋裳却是愣住。
“二位认得我？”
玉小成坐在二女面前，面带疑惑。
二女笑意依旧，年长的道：“你说呢？”
“不认得。”
“那便是不认得了。”
玉小成挠了挠头，有些局促，最后磨蹭半晌道：“不知二位可知城中发生了什么事么？”年长的女子道：“知道，不过方才公子听了曲子，不打赏么？”玉小成忙从怀里摸银子。她又道：“我们要一百四十两。”玉小成一愕，自己全身上下一共刚好一百四十两银子。玉小成探入怀里的手忽地顿住，摇头道：“不行。”年轻的女子淡淡笑道：“我们本是风尘女子，最近晚上出了许多事情，没有生意，自然没了用度，公子不觉我们可怜么？”玉小成暗道：“我说怎么一直瞧着我笑，原来不是良家女子。”抬眼瞧着二女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铁石心肠道：“不行。”
年长女子眼波流转，又道：“我们平素最爱吟诗作对，不如公子做诗一首，聊以解闷，如何？”
“不过你们得告诉我城里出了什么事，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不肯相告。”玉小成四处张望，心中冥想着如何作诗，忽地瞥见楼下一树桃花衰败，花瓣落了一地，灵感突发，悠悠吟道：“初春妍景才吐蕊，为何离枝相去去。如非玉树无念情，便是琼花妒春意。”
二女听着玉小成吟罢，年长的女子瞥了瞥与玉小成一同来的三女，神色忽黯，蓦地叹道：“燕子还回风凋絮，残春哪比初春好。”她这般忽然落寞的神色，玉小成瞧得不明所以，拱手道：“还望姐姐告知事情原委。”年轻的女子见他懵懂，嗔道：“姐姐生气啦。”
“生气？”玉小成顿感摸不着头脑，细想方才自己做的诗，才想起来自己做的诗中大有贬意，苦笑一下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姐姐大人大量，就当没听到。”
“你当我是个聋儿？”
“没……没有……”玉小成越说越遭，脸上一臊，半晌道：“你们就告诉我城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年长女子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可没答应。”玉小成胸口一窒，万分气苦，正欲追问。她又道：“不过，你可以去官府问一问呀。”
“对呀……”玉小成才想起来，这些平民百姓不敢说，官府之人未必不会。“既然如此，在下告退。”说罢，慌忙离开座位，生怕慢了一步便会被吃一般。回到瑶瑄、林雨仙、华秋裳身旁，准备坐下继续吃饭，谁知自己方才做的椅子不知道哪里去了，抬头看着三女，华秋裳正微嗔薄怒的看着他，林雨仙神色如常，没什么变化，瑶瑄也依旧低着头。
气氛不对。
“那边的东西‘好吃’一点，你还回来做什么。”华秋裳笑嘻嘻的瞧着尴尬的玉小成。
“我是去问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问到了么？”
“没有。”
华秋裳看着他不说话。玉小成从最近拉了张椅子坐下，却没心情吃饭，又道：“你们赶紧吃，吃了去官府问问。”
“你听她们说的么？”
“嗯。”
“哎呀……你打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