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突然醒了,懵懵懂懂喊丁一的名字。
丁一赶紧跑过去,种小兰就像受了惊吓的小孩,扑在丁一怀里嘤嘤哭泣。丁一发觉种小兰浑身是汗。
种小兰哭了一会完全清醒了。她心有余悸地说,我梦见爸爸了,他浑身是血,躺在奶奶家的那个土炕上,奶奶念念有词地给他擦洗身子,可奶奶越擦爸爸身上的血越多。我奶奶死了好几年了,难道我爸爸真的出大事了?
丁一听着头皮有些发麻。他虽然不迷信,但有些亲人的梦还是非常灵验的,在科学上这叫心理感应。就像当年他梦见奶奶去学校看他被一辆小车撞了,结果第二天老家就传来奶奶去世的噩耗。
丁一说,明天我去你老家看看。种小兰说,我也去,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我有好几年没回农村老家了。爸爸倒是经常回去,我让他带我去就是不肯。
丁一有些吃惊地说,你爸爸都是什么时候回去,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种小兰说,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约定,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丁一不解地问,他是一个市长,工作很忙,他回农村老家干什么呢?
种小兰说,爸爸说,我大老爷孤身一人,光给钱是不行的,还得有亲人经常陪陪,可大老爷去世好几年了,他还经常去,而且每次都换上年轻时奶奶给他做的那身蓝卡中山装。那衣服又硬又板,他却非常爱惜,每次回来都是他自己用手洗。
丁一心里隐隐作痛,他虽然不知种市长的秘密,但他感觉种市长的心中一定很苦,一定有农民情结。从这一点讲,丁一深有同感,他感觉自己竟然和种市长有些同命相怜,抛开个人恩怨,他开始有些同情种市长了。
丁一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决定去种小兰的老家看看。
种小兰说,到时我带你去我家屋后的防空洞看看。丁一说,防空洞?
种小兰说,听我奶奶讲,那个防空洞在民国年间就有了。那是全村人联合挖的,里面能容纳三四百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们一听说村里要过军队就往里面跑,里面死过人,也藏过各种各样的军人。据爷爷说,在四几年的时候奶奶在那儿还救过一个军人。爷爷临死对父亲说,你就是那个军人的儿子,你母亲不让我告诉你,人家在省城也孩大窝小的了,怕你将来有求于人家,扰乱了人家一家大小的安康生活。现在你年龄大了,不靠别人的力量也吃上公家饭有出息了,给你说说也没什么。可你千万不能怨恨你母亲,你母亲是对的,不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永远都不是自己的。我给你说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他一直很关心你,给你寄过很多东西,都让你母亲给退回去了。你母亲临死还交代我,不让我说出你的身世,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当时父亲一边流泪一边对爷爷说,你就是我的亲生父亲,谁也不能代替你,我永远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永远都不去找他。
丁一说,你爸爸还有这样不寻常的身世,他真得没去找过吗?
种小兰说,我爸爸的性格你还摸不清吗?他从不求人,自己解决不了困难宁愿不解决也不去求人。
丁一说,你爸爸有些做法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种小兰说,这个秘密在这之前只有我知道,爸爸不让我对任何人讲。
丁一问,你母亲不知道这些吗?
种小兰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母亲早就去国外了。
丁一若有所思地说,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爸爸的身世也许就好了。
种小兰不解地问,这和母亲的离开有什么关系吗?
丁一现在还不想把自己的分析告诉种小兰,现在主要的是弄清种市长的下落,也觉得这个时候说只能给种小兰增加精神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