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了。
看到淋得像只落汤鸡似的我,石头和爸爸都吃了一惊。
“姐!怎么也没避避雨,看你淋的!”石头从壁挂上取下一条毛巾,忙不迭地替我擦起头脸来,我忙扯过他手里的毛巾,避到一旁,自己擦拭起来。
我跟石头向来亲密无间,我帮他洗头、理发、剪指甲,他帮我梳头、按摩是常有的事,我们姐弟俩默契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可是现在,我却无法面对姐弟间最平常最自然的举动。
“姐!今天怎么了?我看你眼睛好像有点儿红肿,姐你刚才是不是哭过?”石头绕到我面前,俯下脸看着我。
我比石头大四岁,十九岁的石头已经比我高出一头了。
“唉!草儿!爸拖累你了!又在外边受委屈了是不是?”听到石头的话,爸爸用手使劲拍着轮椅扶手,眼泪顺着皱纹的缝隙淌了下来。
“不是的,爸!看您都想到哪儿去了!我刚才淋了雨,雨水渗眼睛里去了。”我忙蹲下身子,握住爸爸的手,我不能让爸爸因为内疚而再次做出愚蠢的举动,妈妈为了爸爸和我们姐弟俩,积劳成疾,得了肺癌,去年我刚大学毕业,她就过世了,我不能再失去爸爸了,哪怕是委屈也好,艰辛也罢,在爸爸面前,我只能选择坚强。
“姐!我帮你热水,让你洗个澡吧!感冒了可不好!”石头说完就打了水,提到阳台外面去了,那儿有口大铁锅和一个蜂窝煤炉灶,是我们一家三口热水用的家什。
看到石头提水走了出去,爸爸眉头一皱,用手拼命捶打着额头,眼泪再次淌了下来,“爸对不起石头啊!还有三天学校就要开学了,两万块钱的学费,这可怎么办哪?老天爷呀!你还是收了我去吧!免得拖累我两个可怜的孩子!”
“爸!爸!您别这样!”我拉住爸爸的手,“爸!您听我说!钱,我已经借到了,您就放心吧!”我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我不能告诉爸爸这是蓝必冉预付给我一个月的“底薪”,这年头,一个还没拿到大学本科毕业证又没任何工作经验也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女孩去哪儿找每月底薪两万元的工作呢?爸爸虽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在外打工多年,多少有点见识,“借”是我最好的借口。
“姐!你哪儿借来这么多钱?”石头从阳台上冲了进来。
“我……跟一个朋友借的,她爸是开公司的。”我低下头,满心酸楚。
“一个朋友?谁呀?姐,我可从来没见你有过哪个有钱的朋友呀!”石头眼里的探究让我心慌。
“我……刚认识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也感到牵强。
“刚认识的?刚认识的朋友就借肯借给你这么多钱?草儿,你是不是为了让爸爸和石头安心,骗咱们的?草儿,你说实话。”爸爸的目光更让我无地自容。
“爸,我没骗你们,钱现在已经打到我帐上了,不信您看,我还特意去办了张银行卡。”我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到爸爸手里,又把那个精美的资料袋使劲往包的最下部塞了塞,“是这样的,爸,她家有钱,两万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她人很丈义,所以我一开口她就答应了,而且……而且还说等我有钱了再还给她不迟。”
“是吗?”他们似乎还是不相信,眼里的疑惑让我心惶惶然。
“是啊!”我掩饰地笑了一下,“她这人真的很爽快的,心眼儿又好,她还跟她爸爸一起做了不少慈善事业呢!”我觉得我的托词越来越完满,表演越来越逼真。
这次,爸爸和石头似乎相信了,两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石头更是显得既欣慰又兴奋,拿出夹在书页里很久也没翻动的录取通知书,一个劲儿地欣赏。
这是弟弟拿到录取通知书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父子俩开心的笑容,心里的苦掺进了丝丝甜蜜,鼻子里酸酸的。
欣赏够了,石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我以为石又起了疑心,忙问道:“石头,怎么了?”
“姐,我的学费是解决了,可是你欠银行那三万块钱的助学贷款怎么办?都一年了,没钱还贷,学校不给你发毕业证,以后你可怎么办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呃……我那位朋友说,等她跟他爸爸出差回来了,就跟她爸爸说,推荐我到他们家公司工作,待遇上也给我一些照顾,等我攒够了钱再慢慢把贷款还了,石头,我们的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相信姐!”我给了石头一个鼓励的微笑,现在,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不管我自己有多苦,我都要给石头和爸爸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哦!草儿,那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今晚你就带石头去当面向人家道声谢。”爸爸抬起脸来提醒我说。
“啊?”我一阵错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怎么了?姐。”石头看到我脸上异样的表情,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托词,“哦!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今天给我打了钱后就跟她爸爸一起到外地出差去了,她说可能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再带你去见她吧!”再过三天石头就要到外地上大学去了,等我这个所谓的“朋友”回来的时候,石头就是想见都难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