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日,前面的小河突然分成了两道,旋天不知该走那条。想了半天,沿着左边那条前行,又走了两日,翻过几座山头后,旋天发现前面一路都是丘陵地带。这时行进比原先要快的许多,走下一座丘陵后,旋天看到有一条宽阔的大路,直向西通去,不知道是不是通向颛顼的部族。旋天看到大路积雪上,有车辙碾过的痕迹,想是不久从这里通过的,旋天加快脚步,想要赶上去,问个明白。走了半日,忽听前面不远处,有哭喊声传来,旋天不知所以,急忙向前跑了几步,这时,突然看到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押着几十个人。旋天急忙躲到树林中,仔细看着。这才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狮子模样的小妖,两边是手持斧钺的士兵,中间押着的人,有孩子和妇女,最多的还是青壮的成年人。这些人被用铁链锁着,前后连成一队,虽说是严寒时节,但这些被押的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一个孩子,不小心摔倒,后面一个年老之人刚要扶起那孩子,即刻遭来旁边士兵的一顿鞭打脚踢。旋天看着这残忍一幕,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士兵都杀了。
旋天强忍怒气,忽然看到前面两个士兵,各自扛着一面大旗,左首一个旗上,绘着一个大大的“颛”字,下面是日和月的图案,右首旗上,绘的是一个长牙怒目的狮子头,上写一个大大的“灵”字。旋天心道:这“颛”字一定是颛顼,只是不知这“灵”字是谁。旋天不敢走近,怕有人回头发现自己,只好舍弃大路,走上丘陵里的树林中,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旋天一直跟着他们,走到天黑,看到前面火光通明,帐篷整齐排列,周围都有士兵紧紧把守。原来是一座军营。借着火光,旋天看到那些士兵,押着犯人向军营的西北角走去,那里有一个用木头做成的很大的牢笼,里面还关押着十几个人,这些人也被关了进去。
旋天想要一看究竟,悄悄的走下丘陵。来到帐篷边缘时,偷眼望去,看到一个士兵,抱着斧钺正在打盹。旋天心中一喜,趁机蹑起手脚偷偷的溜了进去。在帐篷间躲来躲去。看到白日那两个领头的小妖进了一个帐篷,旋天也跟着跑了过去,借着帐篷的缝隙向里看去,只见正中央,坐着一个黄眉碧眼,耳廓鼻方,留着黄色胡须的人。身披黑色斗篷,气势轩昂。下面左首一排,坐着一个白眉白须的人,那胡须总有一尺见长,只是面目不想老年人那样,一脸褶皱。而是双目明亮,皮净舒展。再往下,也是一个黄眉碧眼的人,和那正中坐着的人,样貌颇为相像,只是年纪要小的许多。右首案几上,坐着一个面无血色,毫无表情的人,身穿鳞形盔甲。旋天猛然看到,差一点叫出声来,这人旋天认得,正是那日把他打下悬崖的煞恶。只是跟着他的黑白小妖,不知那里去了,没有跟在他的身旁。旋天吓的急忙吸了口气,待心中平静,又接着望去。看到在煞恶下面那人,却不想那白眉人一样,看着觉得好看,而是一个形神猥琐的人,面目难看之极,让人心寒胆颤。
两个狮子模样的小妖走入帐中,跪拜在地,抱手说道:“报灵王,今天共抓了二十三个人。”旋天心想:原来这正中坐着的人叫“灵王”,那旗上的“灵”字,应该指的就是他了。只是连煞恶这样的人都是他的部下,这灵王的法术一定比煞恶还要高了。想起这些,旋天觉得更是害怕。只听那灵王说道:“很好,这要是每次都抓他几个人,用不了多少时日,那伏羲族的人,就得被我全都抓光了。哈!哈!好、好。做得很好,你们先下去吧!”两个小妖听了,起身下去。他们听了大王的称赞,心里都美滋滋的,对在外面偷听的旋天,却是全然不知。旋天接着,见那黄须年轻人,说道:“恭喜父王,今日我们偷袭他们,还抓了这些人,只怕那伏羲会有所准备。我们也该有所防备才是。”那白眉说道:“不然,我们有伏羲的女儿在手,而且还有几个跟他们有关系的孩子,我想他不会轻举妄动。”灵王笑着嗯了一声,问道:“煞恶,那几个毛孩子怎么样了?”旋天听到这里,心想:莫非他们说的是该亚他们。旋天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煞恶说道:“还不知道这几个人,从那里来。只是有两个女孩,穿着不同其他几个人,像是大臣的孩子。而且我见他们和武仙那小子在一起,一定跟伏羲有关。”旋天心道:一定是他们,煞恶说到两个女孩,定是该亚和阿亚了。只听灵王说道:“这就好,不管他们是不是伏羲的人,一定要把他们看好。”煞恶说道:“灵王放心,这几个人和伏羲的女儿,都被关在我们族里的秘密的地方,谅他们有多大本事,也没办法找到。”形容猥琐之人说道:“抓来的几十个人,都是一些凡人,没什么本事。留着反倒碍事,不如就地除去的好!”灵王说道:“除去落个干净,只是我们族里修建城池,还需要许多人手。不如带他们回去,让这些人去修城,岂不更好。”猥琐之人说道:“灵王说的是,只是那还要劳烦爵云法师了。”白眉人说道:“狸说得可不对了,都是为颛顼王做事,那有劳烦不劳烦的。再说这小小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自称爵云的人,看着白须飘然,面相温和,实则是心胸极为狭窄之人。那狸自来跟爵云不和,觉得爵云自持法术高强,又受到灵王的器重,总是处处和他做对。本想赞他两句,那知爵云不仅不领情,还说他的不是,心中更是怀恨,冷冷看了爵云一眼,爵云却好不理会。灵王心知肚明,说道:“爵云,你就今晚施法,明日一早,就让狸带他们回族里去。”爵云和狸领命,旋天听到这里,再也不敢多呆,待要离去的时候,却见一对士兵巡逻过来。旋天见牢笼旁隔着几个帐篷,有几个草垛,旋天来不及多想,奔了过去,急忙翻身钻了进去。这时才发现,原来里面堆满了粟黍,只是外面蒙了干草而已。旋天定了定神,扒开一条缝隙,偷偷看着外面。
过不多时,旋天看到向牢笼前走来一队士兵,每个士兵手中还抱着一根,粗重的木头制成的十字架,在地上排成几排,挖坑填埋。栽好后,又从木牢里把那些犯人拉了出来,一一绑在上面。犯人中有几个孩子,见到这种情景,害怕的纷纷哭喊。那些士兵并不理会,也都绑在上面。这时,有两个士兵抬了一个案几过来,放在十字架前面的不远处。然后,一个士兵竖起丈八高的旗幡,另一个士兵从帐篷中拿出,扎成手掌大小的草人,整齐的摆放在案几上,上面还放着两支油蜡,一个黑色的坛子,和一张不知什么样的兽皮。
一切准备妥当,只见那叫爵云的白须人从帐中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童。走到案几前,两个小童分站两边,爵云向身旁一个士兵递个眼色,士兵也不答话,拿起草人走到一个被绑着的犯人前面,掏出腰上匕首,在那犯人手指上一划,立刻流出血来。士兵用草人接住,血滴在草人上几滴后,士兵又把草人拿回去,放在案几人。如此这般,每个犯人都被割破手指,血滴在了草人上。直到案几上的每个草人都滴上了血迹,士兵才站在一旁。不知何时,爵云手中已多了一根手杖,比煞恶的手杖为长,黑白两色,顶端刻着一个四方行人头。爵云把手杖杵在胸前,两手向天高举,嘴中还念念有词。旋天从缝隙里看着眼前一切,突然发现奇怪的事情发生,原本平静的天空刮起风来,而且风和着雪花只在犯人和爵云周围地方,旋转着刮起,风吹的案几旁边的旗幡,哗啦啦乱响,两个点着的油蜡,也被吹得光焰飘忽不定,两个小童急忙伸手护住了灯头,这才不止让它熄灭。过了一会,爵云的声音越来越大,只是旋天听不清楚他念些什么。这时,一股黑气在犯人身边,快速的绕来绕去,然后回到爵云的两手间,团团旋转。被绑着的犯人,突然都张起口来,两个圆球发着白色光晕从他们口中飞出,看到这种情景,旋天更是奇怪。只见那些发光圆球先后飞到草人上面,又两个一起的融进草人。爵云伸手喊个“起”字,草人似听到命令一般,纷纷立了起来。爵云又是抬手,那桌上的草人纷纷飞起,钻入了黑坛中。直到最后一个草人钻进,爵云立刻用那张兽皮盖住坛口,扑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血到手上,在那兽皮上快速的写了些字。
诸事完毕,小童抱着黑坛跟着爵云走回帐中。士兵也把旗幡、案几抬了回去。旋天不知爵云做这些古怪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见打骂任何人,更没见杀人。旋天心中好生奇怪,正在旋天想不通时,突然见到绑着的犯人,被解下后好似死了一般,两手低垂,精神萎顿,脸上僵硬的没有任何表情。但见犯人一一被解下十字架,却是一个神情模样。士兵手指木牢,喊个“走”字,那些犯人听话的先后走了进去。旋天这时方才明白,心道:原来爵云做法,是为了让这些犯人听话。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若是让他们去杀人,去杀自己的亲人,也会去做吗?想起这些,旋天就觉得后脊发冷,不敢再往下想。
想起刚才见到的一幕,旋天心里害怕,再也不敢继续待下去。到了深夜,见四下里没有士兵,偷偷爬出草垛,黑影里躲过巡逻的士兵后,向丘陵里的林中跑去。正在旋天庆幸自己逃脱之时,碰的一下,旋天被装的跌倒在地。抬头细看,差点吓的魂飞魄散,原来是一个士兵正提着裤子站在自己面前。这士兵晚上在林中草地里方便,正好和逃跑的旋天撞了个满怀,突然见到眼前跌倒的旋天,士兵猛的一愣,待明白过来,伸手去抓旋天时,旋天就地一个翻身,站起来撒腿就跑。士兵一边大喊“抓人”,一边向旋天追去。
旋天慌不择路的在林中乱窜,天黑路滑,只听扑通一声。那士兵紧跟在后,眼见就要追上,这时却没了旋天踪影。没等明白过来,又是扑通一声。这时士兵才知,刚才旋天掉进水里了,只是自己跟的太急,来不及收脚,也跟着滑了进来。也该这士兵倒霉,偏巧不会水里的功夫,只喊了几声救命,就没了声音。旋天看到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向这边寻来,也不敢再动。运气闭起大法沉入水里,看着水面上的动静。那些士兵在林中搜寻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踪影。却没想到会有人躲在水里。他们寻不到什么,纷纷嚷嚷着说道:“那里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不知是那个该死的瞎喊乱叫。”
旋天见水面上没了火光,又听到那些士兵离去的脚步声,这才钻出水面,爬上岸去。刚一上岸,旋天就被冻的瑟瑟发抖。隆冬时节,空气中自是很冷,只是这河水是流动的,水中的温度比外面的要高。旋天躲在水里并不觉得冷,反倒上岸,身上奇冷无比。旋天缩着身子,刚在林中行了两步,突然觉得有人从后面,用手搭住了自己的肩膀,旋天回头看了,惊恐之色,比见那士兵更是厉害。这人正是当时给那些犯人做法的爵云,眼含狡黠微笑着看着自己。旋天吓的想要逃跑,还没迈步,就觉得身子一轻,悬在了半空。爵云提着旋天,笑着说道:“你从那来的?”旋天看着爵云,却是不语。爵云接着说道:“你若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若是不说――。”爵云说着,手指对着旋天的脸,轻轻弹出。旋天只觉得一束热风,箭一般从脸旁划过,回头看去,见身后的一株大树中间,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横穿而过,洞里还有火光燃烧。旋天见这等功夫,心生惊骇。
爵云见旋天始终不语,脸色突变。旋天见了,心道:这次真的是命在旦夕了。左右是死,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就在旋天等死的时候,突然一阵笑声从近旁传来,旋天睁眼,看到狸带着两个侍从,举着火把站在不远处。狸走到爵云身旁,阴阳着气,说道:“爵云法师的功夫越来越好了,只是不明白,一个大法师,怎么用来吓唬起一个小孩子了!”爵云冷眼说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狸见有机可乘,那里肯放过爵云,非要损他两句不可,已报在帐中时所受之气,说道:“原来大法师也有失误的时候,竟然让一个毛孩子从自己眼底下给跑了。”爵云说道:“他不是那里面抓来的人。”狸说道:“这就奇怪了,半夜三更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难道他是天上下来的神仙?”爵云还没问出个所以,狸就到了,他的问题,也是爵云想问的。旋天一句也不答,爵云自是什么也不知,说道:“我也不知。”狸说道:“跑了个人,其实也没什么。抓回来就是了。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偷偷的杀掉,要是让灵王知道了,这可就不好办了!”本来杀了旋天,对于狸来说不值得一提,跟他更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和爵云不和,诚心要找他的晦气。爵云听他这么一说,知道狸诚心跟他为难,心中有气,哼的一声,把旋天重重摔在地上,气愤的甩袖而去。旋天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来,只是他们两人斗气,爵云把气全撒在了自己身上。爵云这一摔,虽没用什么力道,但旋天还是被摔的天旋地转,站不起来。狸身旁的两个士兵走了过来,架起旋天,跟着狸向军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