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桂其实到真不是闲得没事还姗姗来迟，只因为财政局的局长找他谈了谈财政收支两条线的新模式改革与银行间的配合问题。财神爷一大早的电话能不去吗？一路上也是紧赶慢赶赶到南澳，虽然是是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不少，但身为一行之长，迟到不也就是一句话带过的事情吗？没想到这些愣头青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刘平桂大声说：“我是公事还是私事，我办什么事，都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那位英雄瞬间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想起来坐下。

刘平桂冷笑了一声，压住了一些火气，对着姜琳说，“姜处，我看下午不用安排别的内容了。就讨论刚才的事。讨论毕业生如何尽快进入工作状态”。说罢，竟兀自离去，连中午的饭都没有留下来吃。

众人饭桌上小声的谈论着这件事。那位英雄的名字也流传开来，原来是福田支行的刘德华，中南财经的本科生。

“这样也好，下午听听笑话也就过去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自助的烧烤”？王宇已经在考虑晚上的节目了。

“有啊有啊，我昨晚就看到了。沿着沙滩往南澳大酒店那边走到头就是了”。肖萌昨晚逛了一大圈，好玩的东西了如指掌。

“不知道那哥们有什么下场啊”，李靖笑笑说道，“这种事肯定会传到他们支行去，呵呵”。

“有什么的，大不了不干了”。另一个支行的义愤填膺，“搞得我们等两个小时也太离谱了”。

“人家是领导啊”，王宇想了想，没往下说。

“这虾还不错，昨晚我都没吃上，早被分完了”。

回到房间，李靖说：“你猜猜，下午那个英雄会不会变成众矢之的”？

“呵呵，傻帽嘛，出什么风头不好，偏要去*行长，有病啊。我看你哥快气死了”。

“我估计那哥们是不是在支行早就被搞得一塌糊涂了，这次回去，呵呵，辞职是早晚的事”。

没想到下午的讨论会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

姜琳觉得虽然刘德华是个愣头青，但是不好摆在台面上上纲上线，总不能直说对领导不尊重之类的话。因此开场并没有明确矛头指向，而是让大家结合工作后一个月以来的实际情况，谈谈对上午刘行长讲话的感受。

不知道是姜琳讲的太隐晦还是这些新人们领悟力太差，原本应该是对刘德华同学的批斗加上各位深刻反省的讨论会完全变成了大家对工作环境不满的诉苦大会。住宿问题啦，专业不对口啦，受到老员工排挤啦，群情汹涌。愣头青前赴后继，还有人居然质问起姜琳来，“工农银行给我们提供的到底是job，还是carrer”？

李靖很多次都想笑，但是跟姜处只隔着一个孙海燕，只好死死忍住，嘴唇都快咬破了。

不过李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分行营业部跟支行有很大差别。其他支行的住宿条件远远比不上自己住的宾馆，而食堂、班车接送之类更是无从谈起。李靖不禁又有几分庆幸。

姜琳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有无法硬性阻止。这些东西其实她还能不知道吗？四千多号人的单位，如果都是劲往一处使，早实现共产主义了。这一届的学生怎么这么有个性？

“小孙，你可是我们这次招聘唯一的北大啊，你来说说”。姜琳开始点着名要发言。一时也想不起来有谁是比较识趣的，只好先控制一下节奏。

“啊，我觉得，我觉得营业部的环境很好，暂时还没什么问题”。孙海燕没想到姜琳点到她，仓促应付了一句。

李靖看姜琳在四处环视，心里暗自思量。其实他琢磨挺久了，这帮家伙实在是不开眼，这些话除了发牢骚，难道还能有什么用？李靖有几次跃跃欲试想跳出来唱一回样板戏，但又怕在这些人当中成了“反派”，也担心自己揣摩姜琳的想法是不是对。

毕竟，即使猜对了姜琳的心思，跳出来获得姜琳一个好印象的同时也很可能会在新员工中间获得一个坏印象，而且众人谈的一些问题也确实是实际情况，也难以有的放矢，要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估计是讨不了好去。

犹豫了几次，李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但会议室里众人越说越来劲，终于有人又提到上午的事，他觉得刘行应该道歉以示对大家的尊重。

我靠，此时不出声，更待何时。

李靖见那人说完不待他坐好，立即接过话头发言。

“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李靖站起来大声说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姜琳，但是她刚好有一缕头发挡住了上半张脸。

“我觉得值得刘行长一大早亲自去办的事，要么重要，要么紧急。我们应该多一些理解。当然，刚才这位同事说到尊重，我也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尊重。但是其目的，应该是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固然，刘行跟我们都是行里的一员，但是分工不同，自然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在我们的角度而言，似乎坐了两个小时就觉得没有得到尊重。但在刘行的角度，日常事务众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轻重缓急必然会有所取舍。也许刘行早上不去处理那件事而是准时来到南澳，那可能会对全行的利益造成损失也未可知。在全行四千员工的共同利益和我们一百零五个新员工一个多小时的等待这两者之间比较，我认为刘行的选择必然有他的道理”。

李靖又瞥了姜琳一眼，姜琳已经转过头来，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李靖觉得心中大安，不管身后的一些窃窃私语，更加卖力的说道：“今天上午刘行的讲话也让我收益匪浅。我所在的分行营业部，相对一些支行来说，工作环境要稍好一些。但说实话，这一个月以来在工作上我还没有找到方向。如何实现从一个学生到一个职业人的有效转换，如何着手，如何改变我们眼高手低的习惯，如何找到自己的坐标点，也许这些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听了刘行的话以后再对照自己，我觉得茅塞顿开。许多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心态。古人云三思而后行，我想，如果少一些想当然，多一些归零的心态，很多问题可能就不再是问题了”。

李靖说完坐下，可能是后面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大部分人鼓起掌来。李靖心里还有点忐忑，这多少有点赌博的味道。但过了一会，姜琳偏过头来问他叫什么名字，李靖知道自己赌对了。

可能本来也有不少人想表现一下的，也或者，李靖的发言让一些人想起来这毕竟不是大学的课堂，而是每个月把工资发到卡里的主顾。李靖说完后，大家发言的风向开始变了。当然李靖现在还不知道在他发言的时候，有人往地上吐口水。那是几天后其他支行的人告诉他的。

李靖这时候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这些人啊，都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缺了你，难道对工农银行有什么影响吗？可惜营业部的几个人看来都不傻，早知道如此，去其他支行应该更好混一些吧，不过下面的条件确实要差一些。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说了几句，姜琳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站起来最后总结了一下，还说大家反映的情况她要去和各个支行的行长协调，能解决的尽量解决，暂时无法解决的也会作为以后制定制度时的重要参考。

李靖知道她是纯粹的瞎扯，因为姜琳最后说为了便于管理，要设立一个临时的班委，班长就是李靖。

到了餐厅，李靖和王宇正要坐下，王宇碰了碰李靖，好像是叫你过去。李靖抬头看看，原来是姜琳招呼她去最上首的人事部那桌去吃饭。李靖连忙过去，姜琳示意他坐到身边来，旁边一人立即起来换了个位子。

“觉得伙食怎么样”？姜琳笑着问李靖。

“呵呵，比分行食堂好多了，要是跟学校比，那更不用说了”，不管什么话，拣好的说就行。不过菜确实不错。

李靖见服务员把小碗装好的汤端上来，忙转了一下转盘，待汤到了，他按住转盘，拿了一碗放到姜琳的碟子上。

“不用不用，这个自己来”，姜琳说着，把转盘又转了一下，招呼其他人拿。

姜琳问了一些李靖的情况后又和他聊起了家常。李靖心里很是高兴，但压抑着自己谨慎对答。等吃的差不多了，姜琳看似不经意的交待他找几个唱歌不错的女同事等下到二楼的多功能厅，晚上一把手李行长要过来看看，可能要一起唱唱歌。

李靖应声后又说：“要不要通知一下大家晚上先不要出去啊，万一李行讲话，临时可能来不及啊“。

姜琳说不用，李靖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来看看大家难道就是找几个女的唱歌？

不过他不敢怠慢，忙去和几个班委说了，找了两个很活跃的女孩子，李靖看长的也不错，就说晚上姜处可能要她们到二楼唱唱歌，并没有说李行要来。李靖忽然心头一动，把肖萌也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