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就着他的手,夹着菜放入口中,然后又扒了一些饭。吃了不到一半又放下了,车子继续前行,还未到近郊,苏微突然喊周立显,“立显。”
“什么事?”
苏微面色微红,神情迟疑,半晌才慢慢说出口,“……我,我……想……下车方便……”
周立显皱着眉,他明白她的意思,陈子鱼的家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她在借机拖延时间。
“这边没有洗手间,微微,你再忍忍好吗?”周立显看着她眼睛,低声说,“即使有,他们也不会让你下车,微微,你就呆在我身旁,哪也不要去,我保证没事。”
张凡听到他低声下气的说话便“哼”一声,眼神嘲弄地看他一眼,笑起来。
车窗外是广阔无垠的嫩绿色,阳光明媚,偶尔会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手中拿着一副春联,看不到正面,却能够明显感受到老人的愉快。
她记得她曾经也和陈子鱼一起去买过春联,那时还不知事,完全是趁着过节图个热闹。
陈子鱼带着她,到满街都是小商品的街道上。正是新年,人又多,炮竹、贴花的灯笼、年货、新衣、柴米油盐,还有吹糖人,泥捏的小人,木头雕的京剧脸谱,一样一样的摆列在街头点缀着年景,她看上彩纸贴的兔儿爷灯笼掏了钱就买,也不知道还价,陈子鱼也是,看到有人摆摊在写春联便要露一手给她看,写的是毛笔字。
木桌上摆着砚池和盛着墨汁的碗,一个毛笔架子,陈子鱼捏着笔专心致志的写,等了许久,看到他的字以后大失所望。写得好难看,扭扭捏捏的,像虫子在爬……
苏微想到这儿,抬头去看周立显,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我想下车……”
周立显伸手挠了挠她柔软的长发,“微微,你不相信我?还是老了?不记事了?我说过,我们都不会有事!”
苏微一愣,吸了吸鼻子,愕然道,“真的?”
周立显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凡喝了啤酒,回头冲苏微道,“别想着逃走,逃了你就死在这里,我才不管这把枪该不该走火。”
周立显对她说,“你累了,闭眼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苏微顺势靠在他肩头,却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要带他们去找陈子鱼?”
周立显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找陈子鱼?我带他们去拿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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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显见到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走上前拥抱她,站直了身子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如同一位老玉器匠检查他珍藏的罕见和田玉。
和张凡随行的一共五个人,多数都是在上次建筑工地上闹过事,其中有两个人从未谋面,五人穿着蓝布的工服戴口罩站在张凡身后的位置。
张凡说,“周先生,我信守承诺,您看到了吗?您的女人毫发无伤站在您面前,那么您答应我的事是否能兑现?”
周立显看了他几眼,又扫视他身后的人,笑了一笑,“我没带地契。”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不可置信,张凡却仰头,哈哈大笑,“周先生,您没带地契,您还敢来?您是想陪您宝贝妻子一同赴死?”
他这话甫一说完,立刻有人上前拽着苏微的头发往后面拉,手枪同时也顶上她脑袋。
这时,廖严如同鬼魅似的,突然袭击过来,左手送出刀刃刺到那人手腕上,夺走手枪,右手成拳捣上那人脸颊,整个过程不过五秒钟,谁也没看清他是从哪里出现的,又如何出招,但苏微却明显听到那人脸颊骨头碎裂的声音。
廖严还要继续打,周立显却突然命令他停手,看着张凡的眼睛,气定神闲道,“你们再碰她试试!”指了指捂着手腕在地上直打滚的那人,“看到没有?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张凡倒是不畏惧,“周先生,您应该知道我们本是亡命之徒,这些都不怕。我们给您办成了事,您实不该出尔反尔。”
周立显看着他,慢慢笑起来,“不是我不给你,我和你们说过几次,那块地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权利拿别人的地契送给你?”
“你劫持我家人,威胁我,想要拿回那块地面便能像过去那样生活,是吧?其实我可以理解,没什么不对。但你们又是绑架又是放火烧仓库,制造事端,即使你们拿到了地契,你以为你们能躲得了制裁?”
张凡想一想,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地契。如果非要放弃地契,那我就杀了她。”看了眼苏微,冲周立显继续说道,“至少您会难过很久。”
周立显没有看苏微一眼,继续和周凡说话,“先放了她,我就答应你们的条件。”
“放她离开?我凭什么相信您?周先生,她离开了我就失去筹码,也就等同于拿不到地契,这个不行,绝对不行,她必须留下。”
周立显不慌不忙地说,“你们看到了没有?我在这里。放她走,我会帮助你们得到地契。”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张凡笑了笑。
“你可以不信我。”周立显指了指廖严,“但他一个人可以对付你们所有人,要么死要么信我,你们只能选择一样。”
后面那五个穿着蓝色工服戴口罩的人听到他这话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适才廖严出招虚虚实实,太过快速,连怎么出现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清便有一人割了动脉,如果这一刀不是刺到动脉而是戳到胸膛,一定是立即毙命。他们只是寻地契,没必要闹出人命。
张凡笑说,“周先生您高才!看把我兄弟们吓得,您的属下动作再快能胜得了五个人?”他将手枪上膛,瞄准周立显,有恃无恐道,“您再快,能快得过我手里这把枪?”
他身后的那些人忽然又生出许多底气,开始仔细辨别他们五米之外站着的周立显。商人多狡诈,不可靠,难以值得信赖,心思又多,差点上当。
地契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那个制药厂原本可以移到下游,完全不必覆盖在他们自小成长的家园之上。
周立显倒也不反驳,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