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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铁骨柔情

骆雨城感觉自己有如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般静静的趴在血泊之中。好久都没动弹，两个打扫战场的士兵从他身边走过，其中一个用脚踢踢他：“好象是挂了？”

“恩，看来是的！”

得到了另外一个士兵的认同，这个士兵大喜：“看群子是个当官的。说不定有油水。”说着，不等另外一个士兵反应过来，便率先蹲下身，探手向着骆雨城的内衣口袋摸去。刚触到衣棠，骆雨城突然坐了起来，把两个士兵吓得齐声尖叫：“啊！”

“两个混蛋。”骆雨城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个士兵报告：“现在是申时【大约下午15点至17点之间】，大人。”

骆雨城只感觉嗓子嘶哑喉咙里干得象是有一把火在烧。他抖抖腰间地行军水壶，却是空荡荔的。他睁大了疲惫的眼睛张望四周，整个战场都在燃烧。稀稀拉拉的房屋和树木都被火焰吞噬了。在火光背景下，战场中活动着的一些暗淡的身影，但更多的人却都是或躺或坐在地上的。

“有水吗？”

没人回答，两个士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都没有回答。不过答案却已经明显的写在了脸上。

“唉……！”骆雨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去追究这两个士兵什么。苦笑着，又仿佛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些混蛋有没有给做老子的饭，真是饿死俺了！”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着军营方向大踏步的走去。

两名士兵：“……。”

躺在不远处的慕容雪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不禁有些好笑。望着灰尘密布却依旧湛蓝的天空，她感觉生机和力量重又回到了自己身体上，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大腿象灌了铅一般沉重。

作为整个战场唯一的女性，唯一的女将军。她最初基本没有什么机会上阵冲杀。当然这全是因为那个她认为有性别歧视的路易不允许。没办法，谁让人家的主将呢，管大一级压死人啊。不过好在后来路易亲自上阵了，面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慕容雪当然不会错过，不等自己身边的侍卫反应过来，就举起自己的佩剑毅然加入了战团。

说来有些好笑，刚刚加入战团的慕容雪凭借自己轻盈灵巧的身体和出神入化的剑术，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轻快的斩杀了冲到自己身边的蒙古骑兵。

但是渐渐的，随着对方援兵的到来，战斗的升级。慕容雪逐渐的有了种错觉。觉得自己眼前敌人的尸体越来越多，反之自己身边的蒙古骑兵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怎么杀也杀不完。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身边的明军士兵、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亲密战友越来越少，像是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下自己和零散的三两个士兵，还在奋力厮杀。于是她的身体不再轻盈，灵巧。手中的铁剑也仿佛重逾千斤。

不过现在她笑了。那些幸存下来的士兵们正在一个个的冲血泊中慢慢的爬起身来。和骆雨城一样，蹒跚着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就如那孱弱的溪流汇成了澎湃的大河。看到那越来越长的队伍，看到那些血污满面却依然闪亮的眼睛，看到那些疲惫不堪却仍旧站得笔直地身影，那些被砍削得破破烂烂的盔甲，那些砍得出了缺口的刀刃和折断的长剑，慕容雪仿佛陡然又产生了信心，力量在一次充满了她的身体，拳头也陡然攥紧。

“……”

刘青被闻讯而来的军医七手八脚的抬入了指挥部就地抢救。守在指挥部外面的路易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他打定主意，反正刘青现在已经这样了，如果真的有个好歹，他就立刻交出指挥权，无论是骆雨城又或者是慕容雪都好，甚至林立也可以。自己独身一人去暗杀元顺帝或者扩廊帖木儿（王保保）给刘青报仇了。反正那支箭肯定是蒙古人的没错，他也没办法肯定到底是谁的，哪么，对不起，只好委屈你元顺帝或者扩廊帖木儿（王保保）了……。

况且仗打到这个份上无论谁来指挥都是一个样了，要是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吃败仗几乎是肯定的。他也不指望对面蒙古人的指挥官是白痴。现在唯一能算的上奇兵的也只有这一招了。

至于能不能成功，或者说成功的机会有多大。至少现在的路易已经无从考虑了。虽然说职业军人最重要的素质就是沉着、冷静。但是那句古老的俗话还是可以映照现在路易的心态――关心则乱。

当他听到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后，紧接着军医边擦汗边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路易犹如一只动作敏捷的山豹一般猛的窜了过去。一双眼睛几乎变成了赤红色，喷射着浓烈的火焰。

路易的动作显然吓了军医一跳，他连连后退了数步才稳下身形。等看清楚是路易时，深深的吐了口气，面色不改道：“将军请放心，刘青将军并无大碍。他的心长偏了些，并未被箭射中，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没等路易醒过神来便先自顾自的走了。那边还有很多伤者等着他去救治。

那个时代的人们很尊重一些有技术的人，比如医生、木匠、裁缝、铸剑师……等等，甚至包括阴阳先生。在他们眼中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他们才可以安居乐业，有衣穿、有屋住。病了有人瞧，死了有人埋。当自己的家园和财产以及人生安全得不到保证的时候还会有军人们手持铸剑师们打造出来的兵器来保护他们。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虽然路易身为这支部队，这个金城渡口卫所的指挥使，老大。军医的行为却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认为这是正常的。而路易那个慌张的表现在他们眼中却多少有些显得不够稳重，有失风度了。

不过好在路易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对于身边的无论是言语又或者眼神都视若无睹，全部无视了。现在在他的心中除了刘青的安危什么都不在重要，相信即使现在有人告诉他元兵来进攻了，他也肯定会说：“等会再说！”

“是的，等会再说！”也许有人会在暗地骂他：“你他娘的作为一名统兵的将领根本就他妈的不够格。”但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他是一名将军不错，但同时他首先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铁骨铮铮，有情有义的汉子。

男人不仅仅需要一腔沸腾的热血，铮铮铁骨。同时也需要那熊熊烈火般的兄弟之情。

“……”

黄昏时分，当西下的夕阳把天地间的山川河流全部都渲染成橙红一片的时候。刘青终于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于是几位穿着残破不堪的铠甲和满身血污指挥使和副指挥使挤在那个已经被战火焚烧的破烂不堪的指挥部里。

“桥必须毁掉！我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个叫什么？哦，对了，那个叫博古思密达的蒙古前锋，妈的！这名字真绕口。哦，那个蒙古人的前锋绝对不是白痴。”骆雨城第一个发言，战场上他倒也算是勇往直前，悍不畏死了。但是在刘青沉睡的时候他确实几乎被路易骂了半下午的笨蛋，现在满肚子的怨气发不出来，满嘴的污言秽语！

“恩，我也这么认为！否则他们下次再来进攻只怕咱们连和敌人拼命的本钱都没有了。”慕容雪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厮混在这个被成为男人世界的军营中时间已经不短了，但说起话来不免还是显得有些矜持。尤其在骆雨城满嘴污言秽语后在发言，脸上隐隐有些发烧。

林立作为兵部的使者也参加和这场会议，不过用路易的话来说却和他是不是兵部的使者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凭林立在战场上的表现就绝对有资格坐在这里！”这句音量不高的评价让林立的胸膛挺起来不少。但是他并没有发言，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不是明摆着么，刘青和路易都没有发言呢，自己能在这里坐着就不错了。还是多学习少说话的好。

果然，路易也并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慢慢的把目光移向了不远处尚躺在床上病中的刘青：“刘青大人怎么认为？”

“我想先知道知道咱们士兵的伤亡人数。”

路易又把目光移向了端坐在门口的慕容雪。

只见慢慢的站起身来，欲言又止，俏美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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