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天早上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天还未亮,雪青看到几日不见的清野坐在自己床边,默默看着那卷《般若经》,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便立即放下佛经,望着窗外,问道:“近几日,都休息得好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雪青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四更才回的。”他站起来,背过身去,让她整整自己的衣服。
“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了,皇上已暗示父亲今日早朝就能处置了,魏如海一党太嚣张,连皇上都不放眼里,皇上早想治他们了,如今爹得了罪证,他自然不会放了这次机会,斩草除根。”
“那恭喜少爷,您马上就能官复原职了。”雪青嘴上恭喜着清野,但面上依然漠然,显然,她对朝廷大事毫不关心,谁被怎样与她何干?早在五年前,她就与朝廷就两不相干了。
“嗯…”清野似乎若有所思,犹豫道:“其实,关于你爹的冤案,明早亦将公诸天下了…”
“我爹?”雪青一惊,漠然的面上终于惊起了涟漪,她死死抓住他,问:“告诉我,怎么回事?!”
清野转身,双手扶住雪青的肩,让她坐下,自己再娓娓道来:“大理寺翻案时,偶遇陆先生,才得知你是杨伯父的女儿…先前听他叫你‘梅小姐’,以为你姓‘梅’…后来他与我一同查证,果然发现五年前的冤案由魏如海一手策划。当年杨伯锐意朝廷革新,却门路不通,找到爹,刚准备向皇上提案,不料被魏党捷足先登,诬陷了个卖国通敌,魏党本还期望将罪行牵扯到驻守边州的爹身上,可杨伯父大义凛然,不愿牵连爹,便自缢在狱中…”
是了…听到清野重提旧事,记忆的火焰将她再一次带回五年前那段灰暗的时光: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刘姨带着她和姐姐早早离了家,到中午,姐姐觉得事情不妙,便带着她偷偷返回杨府,想一探究竟,却见杨府大门已被查封,她们才知道爹出了事,杨家被判抄家――她们姐妹却因刘姨的关系,逃离了沦为阶下囚的命运。
可刘姨也不是什么好货,在家顾忌着她们是正妻的孩子,不敢对她们怎样,可如今家破人亡,她们不再是杨家小姐,而她一个父亲的侧室,怎会再好好待她们?
于是,姐姐决定带着妹妹逃离帝都,投靠远在秦州的大伯。可她们没走多远就被刘姨抓回去,关在黑屋,三天不让吃饭,让她们没力气反抗,这样,姐姐就先一步被买到妓院,而等到她,却幸而遇到秦将军,收了做丫环,丫环就丫环吧,总比妓女好,可姐姐…
想着,雪青不觉垂下头,低声唤道:“爹,姐姐…”
“雪青,你…你要振作。”一时间,他竟找不到任何言语安慰她,七年驻守边州,两年前回家,他对她,太不熟悉,直到一月前。
“真相已查明,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雪青定定神,问道。
“皇上…说,此案牵涉人员过多…只有罢免还乡…”清野的声音减弱,“我也没有办法…把他们送下地域,为杨伯父请罪…”
“只是罢官!只是罢官!那我爹的性命谁来偿还!!”雪青暴怒,死抓着清野的双臂,“谁告诉我,谁来偿还!”
秦清野任凭她摇晃着他,只道:“事情只能到这一步了,我…很抱歉。”
“那,老爷在哪?我去找他,一定要杀了魏如海这狗贼!!”见清野没法,雪青呼喊着,掀开门,向外跑去。
“雪青,外面正下着雨!”清野喊着,也跟着跑了出去。还不到正大门,他就追上她,“别冲动,雪青!爹还在早朝,你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也无力回天!”
“不行!老爷不能作主,我就找皇上,再不然,我自己去杀了魏贼!”雪青挣脱他,又朝前跑去。
“回来!”清野又拉住她,“你的冷静呢,你的理智呢?!”
“我不要冷静,也不要理智,我从来就不想要它们,你说得是,我不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我只是爹的女儿,我只要报仇!”雪青挣扎着,咆哮道,“放开我!”
清野听此,一掌打昏了她。
你不能冷静,我就帮你冷静冷静吧,可是…你的痛苦…却是我无法分担的…他抱起她,走回去。
再次醒来,果儿已给雪青换好了衣服,正给她插着湿漉漉的头发,“少爷呢?”雪青正轻声问着,清野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便了命果儿去盛些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