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给人太多向往。
“该怎么走了?”车子行至岔路口,康行问。
“往左拐。”
乐怡指路,康行把车拐上一个土坡,进了一户院子。
屋里面简陋却干净,另外还有两桌人,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把菜单送过来,对乐怡咧嘴笑,“姐,你又来了。”
乐怡也熟稔地打招呼,没看菜单点了香椿鸡蛋、柴鸡炖蘑菇,又要了俩凉菜和茶水,问康行,“你看看再要什么?”
康行点了垮炖鱼和山野菜,合了菜单对小姑娘笑,“有小烧是吗,来二两。”
女孩一下红了脸,转身去准备饭菜。
乐怡拿纸巾擦鼻子,瞅着康行,“乱放电,小姑娘可未成年。”
“吃醋了?哎你声音小点儿,在我面前顾顾形象好不好?”
乐怡把擤鼻子的纸扔到墙角的垃圾篓里,“我在你面前还讲什么形象。”
刺白的日光灯下,人的脸色也都惨惨淡淡,康行看着对面小巧精致的脸孔,连眸子都被光线折射出深茶色,猫一样,惟有鼻头红红的,他心念浮动,很想伸手揉去那抹颜色。
他喝口茶水,目光移开,打量四周,“你常来这儿?”
“也不常来,闲得慌的时候会来。”
康行又看了眼外面的院子,不觉得有何特殊之处,印象中她从未带他来过,更不曾提起。
他目光回到佟乐怡身上。
这应该是个发生故事的地方,她的故事。
酒菜很快上齐。
乐怡举筷子进攻,“好香。”
康行端起小烧,乐怡忙制止,“你开车,不能喝酒。”
“我就喝两盅,剩下的给你,暖暖身子。”
乐怡这才放开,“就一盅,不许多喝。”
乐怡真是又冷又饿,吃得很急,喝了酒,面颊漫上粉色,肚腹饱饱对着康行又发感
慨,“每次参加这类时尚活动感觉就像脱离人间似的,忘了世界上还是有穷人的,尘世疾苦都变得太遥远,有欠真实,还是在这种店里吃东西觉得踏实。”
康行下结论,“所以要少参加。”
“你舍得不参加?少了看美女的机会。”
康行滋儿地喝下口小烧,“我是舍不得让她们少了看帅哥的机会。”
乐怡想起一件事,“今天爬陡坡的时候,旁边有两排帅哥专门帮助穿高跟鞋的人,在我前面一女的,拽住一个帅哥的手都舍不得松开了,后来我听她跟同伴说‘你看没看见,那男孩实在是太帅了’,语气那叫一个激动,哈哈,逗坏我了。”
康行挑眉,“比我帅?”
乐怡很快回答“没你帅。”
她使坏地紧接着一句,“比你年轻。”嘿嘿地笑。
康行和她一起笑了起来,然后突然问,“乐怡,你为什么喜欢来这?”
“因为有柴鸡炖蘑菇,”乐怡举杯,“有暖和的小烧。”还有他的痕迹。
康行干脆直接问,“有很特别的回忆?”
佟乐怡微微发热的脸转向窗外,远处是黑沉起伏的山峦,“我毕业后到电视台第一次出外景就是到长城来,也是在这儿吃的饭。”
康行捕捉到她眼底的光芒,“和他一起?”
“谁?”
“你的前男友。”
“我的前男友是你。”
康行直视她,“乐怡,你知道我在说谁。”
佟乐怡又喝了一口酒,灼烧的感觉,仿若星火绵延城墙径直而下,“对,是和他。后来,他还曾在长城上向我求婚。”那是他第一次求婚。
“你没答应?”
“我不想结婚。”
“你爱他吗?”
佟乐怡沉默半晌,眺望窗外远处起伏的山峦,“我爱他。”实话一出口,她顿觉放松,有不吐不快的欲望。
“乐怡,我有点不明白。”
贺承伦也不明白,他甚至认为她并不爱他,急于摆脱他。
乐怡看回康行,“你怕过什么吗?”
他想了下说,“小时候怕挨揍,大了倒不记得有什么可怕的。你呢?”
“我怕结婚。”
康行为她填酒,听她继续说。
“我一直没弄明白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了有一天离婚?为了吵得天翻地覆?为了最后变成怨偶、让自己多个仇人?你说过和我在一起有不被需要的感觉,没错,那时候我的确觉得不需要别人,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从小都这样,困了就睡、饿了就大吃一顿、闷了就看影碟逛街,别人高不高兴都影响不了我。”
“谈恋爱不也一样?也难免吵架分手。”
“所以我也不是个热衷恋爱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他,你会是我的初恋。”
“你就是因为不想结婚跟他分手的?”
“他说我自私、只顾自己,从来没为他着想过
,”她眉头微蹙,那些话在心里嵌得太深,“分手是他提的,是对我灰心了吧。你不也说过,没有男人受得了我。”
“婚姻在你眼里这么糟糕。”
“打个比方吧,单身生活就像今天这场华丽的秀,纵情享受,无忧无虑,落到婚姻一下子就变成残酷而现实的世间疾苦,烦恼丛生。天差地别。”
“可是世间疾苦才真的有滋有味,你不觉得?”
“以前不觉得,现在,我已经尝到这滋味了。”她抿了口酒,舌尖发涩。
“你还想和他在一起?”
她摇头。
“他结婚了?”
“他有女朋友了。”
“平手,你不也有我这个前男友。”康行慢慢地又把她的杯斟满,剩的一点底给自己倒上,“来,最后一杯,祝他和女朋友分手。”
佟乐怡有些晕,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