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车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那么努力,向前固执地伸出手,却抓不到他。他的车里,坐着杨家千金,她回头看我一眼,带点怜悯,却又忍不住得意。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一直追,雨太大了,我的眼泪终于如洪水般冲破堤坝。仿佛又回到童年,父亲外出闯荡,将我寄养在姑姑家,当时我死活不肯,紧紧抱住他,晚上睡觉也不愿意放开。他半夜挣开我细弱的胳膊,想要偷偷的走,我那时实在是困得狠了,所以睡了过去。等我警醒过来,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光着脚跑出去,泪水湿了满脸,父亲在前面跑,毫不回头,我追着他,追着他,手臂固执的往前抓,却什么也抓不住。直到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我当时还那么小,却难过得觉得世界都抛弃了我。
我的鞋子掉了一只,身上的雨水顺着躯干往下淌,白色的雪纺裙子黏在身上,路上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冷的发抖。
可是,车子就在前面,不远不近,始终给我一段可以看得见却永远追不到的距离,我没有停下来。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眼前有一团黑色的物体飞快的闪过,然后我就听见起伏不断的尖叫声,我的眼前一片血红,不同于冰凉雨水的温热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拿手一摸,全是血。
那么高的楼层,坠下来一定很疼,我仰头,雨水全砸在脸上,天幕像是一块巨大的箭盾。
他的头朝下,粘稠的红白液体糊得到处都是,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贴在身上,身形高大,很快被雨水泅湿。
我的头神经质的摇晃了一下,全身发冷,站在那儿,死死地盯着他看,下巴上的雨水汇成一股,全流到了胸口,冷得我骨头发疼。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动,意识浑浊不堪,我僵得像一块石头,直直地向前走去。周围的人全都走开了,有人在打电话,大声呼叫警察,有人在议论,猜测我与他的关系。
我是那么的默默无闻,是那么的狼狈可怜,谁又能想得到,我是那个在商场上炙手可热强势绝伦的程先生的妻子。
我是他的影子,没有人知道我。
我蹲在他身边,推了推他的身子,他一动不动。
我跪坐在地上,像一个赎罪者。
主说:你们要谨慎自守,免去一切的贪心。
“爸爸。。。爸爸。。。不要这样。。。”
“醒醒,爸爸。。。爸爸,我什么都不要。。。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爸爸,别这样。。。爸爸。。。”
“爸爸,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贪心。。。我再也不贪心了。。。我只要爸爸,我们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
我的嘴大张着,就是喊不出来,心揪成一团,血肉模糊,腐朽不堪,仿佛被某种金属重重的击打后开始流出臭烂的脓血,重伤不治。
“小开,赶紧哭出来,不要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小开,他不是你爸爸,他不是,你赶紧醒醒。”
他拍着我的后背,我很疼,全身都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我像一枚内核被毒虫蚕食的苹果。
我对他笑了一笑,张了张嘴巴,声音却只是在喉咙里无力的滚动了几下。
“欧叔叔,爸爸他很疼我,可是,他这样也会很疼。。。。。。”
欧叔叔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我的身上。
一只手将我扶抱起来,那是神谷,我抬头看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我知道他是被我吓的,他想说对不起,但是他说不出口。
我站不起来,抖得厉害,对神j□j:“神谷,我站不起来,我全身都疼,疼得要死,你把我打晕过去好不好,求你。”
我对神j□j:“上帝一定是在惩罚我,这样的代价太惨重了,他让我知道自己的罪,让我失去爱,永远得不到爱,还要付出爱。”
我说:“你不知道,我以前告诉爸爸,说这辈子我只会爱一个人。我曾经向上天祈求,只要能让我爱的人爱我,我愿意拿我最珍贵的来换。”
我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紧紧地抓住神谷,“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我是不是很丑陋?”
神谷的脸上全是雨水,像是哭了,他望着我,带着怜悯和愧疚,他的脸白得吓人,表情有些扭曲。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有大股大股被雨水冲刷的红色顺着我的大腿根部往下流,地上的雨水都被染红了。
我呆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看,那很好,这个世界那么痛苦,天堂才是归途,她怎么那么聪明,我怎么就是那么的笨,所以我不配拥有她。”
神谷想要抱起我,可是我的身上很脏,我根本站不起来,也不想把他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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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个人越过人群,向我走过来,他的脸,是那么的苍白,像记忆中的月光;他的唇,是那么的红,像王尔德笔下莎乐美用生命换取一吻的玫瑰红唇;他的眼,黑得如同一宗罪。
爱上罪,是罪,上帝是不能原谅自甘堕落的人的。
他站在那儿,看着我,看着我,然后微不可察的翘起了唇角。
我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在笑,即使我们谁也没有笑。
他抱起我,抱得那么紧,我的骨头几乎都开始在身体里挨挤碰撞了。
我勾着他的脖子,陷落在他湿淋淋的冰冷怀抱里,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手背,却又放开了。
就在那时,我看见杨菲从他的车子里探出头来,她穿着一件白底碎花的波西米亚长裙,头发盘上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脖子上戴的便是程烨送她的水晶百合。她的表情有不忍,更多的却是害怕,也有嫌恶。
我突然觉得恶心,干呕一阵。
“我恶心,放我下来。”
他将我抱得更紧,压得更紧,我简直快被他捏碎了。我抬头看他,他低头看我,我们的眼神在空中无声的交锋,他的眼睛黑得像是一片荒芜的夜色,我在他眼中,是那么的卑微,可怜,苍白,像个水鬼一样,他将我一寸寸吞噬,拖入无边深沉的黑色沼泽,他不让我上天堂,也不让我下地狱。
“神谷,神谷。。。。。。”我喊起来,挣扎不休,那一刻,我害怕了,我是真的害怕。
主说:爱,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含着刑罚,惧怕的人在爱,未得完全。
“放开我。。。神谷。。。神谷。。。救救我。。。”
神谷从后面追过来,想要他的手上要来抢我,被他一脚踢在小腹上,立刻就蹲跪下去。他是个出手狠辣的人,跟他作对的人,最后要么成了他的部下,要么最后狼狈不堪,再也无力跟他对抗。神谷不是他的对手,谁能想得到,他曾经在军队里待过三年,而后又在监狱里待了半年。
他将我压在后座位上,关上车门,我根本连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