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烈日炎炎的午后到散发出强大余热的傍晚.
我已经在刑部大牢的门外等候了不知几个时辰.
身着正二品官服的刑部左侍郎田大人,正背着手烦躁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刹住脚步,侧了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钮祜禄小姐,你身为四品典仪官之女。既是大家闺秀,自当安守本分才是!如何像个市井泼妇般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当这刑部大牢是你家不成,可以任你在这里想怎样就怎样!这就是你钮祜禄家的家教不成?”
围观的人群还没等他说完,便就熙熙攘攘的议论开来了。
“呦,这是凌柱大人府上的千金啊!”
“好好的一个大家千金,怎么来这大牢前抛头露面的赖着不走啊?还带着个小女孩?该不会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吧那野男人该不是被抓进这邢部大牢了吧?”
那挑着菜篮子的卖菜贩子刚一说完,围观的人们便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胡说什么啊!我们家小姐还未出阁呢!不许你们胡说!”身边握着妞妞小手的秋娴气的两脚直跳,忙不迭的解释着,“这是我们家小姐好心收养的孩子!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也不看看我们小姐这才多大的姑娘,生的出这么大的孩子来吗?”
“呦,这话倒是!”
众人纷纷点头道是的当口,一个官兵骑着一匹快马从街口奔驰而来。于五六步之外便猛然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住,滚鞍下马的扳开了人群向这里奔来。
“怎么样?找着凌柱大人了没?”那田大人也不等那士兵行礼,便急急问道。
“回大人的话!奴才在户部找着凌大人……只是凌大人他……他说……。”跪在地上回报的士兵低着头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哎呀,他说些什么?你只管照实说了便是,这么支支吾吾的做什么?”那田大人急的伸了手指头怒斥道。
“是!凌大人说!他家小姐是深明大义,他身为人父,既不好阻拦也不好解劝的。故此……不能来……还请田大人海涵!”那士兵拜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看的见大大的官帽在那里一抖一抖的。
“胡闹!荒唐!”那田大人气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身为一个正二品的刑部侍郎,为官多年,从未碰到过比自己级位低的官员敢忤逆他的。
如今这个凌柱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典仪官,竟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他差人去叫他来把女儿领回去,这凌柱竟然胆敢不来不说!居然还敢公然反驳,削了他的面子。如今这士兵回禀的话,分明是犹如当众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真可谓丢人丢的连北都找不着了。
“好……好!好他个凌柱,我说他家姑娘怎么这么不知体统!原来是做阿玛的教的好!”田大人气的仰起脚来就把那伏在地上的小兵给一脚踢翻在地!他原本是个刚正不阿不苟言笑的好官。为人性情周正刚直,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的过分之举,只是今天是果真的被气着了,这才有了如此出格的举动。
“来人啊!预备轿子,本官倒要去会会这位凌大人!问问他究竟生了几个胆,竟然胆敢忤逆不敬上官!”
“是!”他身后的那帮官差连忙答应了,自有人赶紧的奔去叫人准备。
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的我,这会子便知事情不好!
我那天生的蠢货的阿玛也真是的,虽然出门时有嘱咐他,不管谁来请他叫我回去都要拒绝,也该回话更委婉些才是。这么直愣愣的拒绝,可不是让这位田大人下不了台吗?就算不看着人家田大人官位品级比他自己高.也该念着他是个官声甚佳的好官,而多多礼让三分才是。
“大人!请大人息怒!”没奈何,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由不得我委屈些了。更何况为了自己阿玛的官位着想。我这做女儿的受点委屈也是理所当然。
我连忙扑倒在那田大人面前,阻住她的去路,“大人,还请您莫要怪责家父才好!一切皆是兰欣的不是,阿玛失礼于您,也都是因为兰欣的缘故。大人若要责罚,民女甘愿替家父授领。还请大人饶了我阿玛才是!”
说完,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给这位田大人磕起头来。穿越来这的三个月,我跪人和对人磕头的次数,已经直线超越了我在现代活的那二十几年加起来的总和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真的是不得不为啊!
忤逆犯上这个罪名要是真的压将下来,凌柱那从四品的顶戴就真的要给摘下来了。
“让开!让开!四贝勒来了!”身后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侍卫赶人的声音。
等到我抬起头来,微微的侧转了身,便看见人群正自动的向两边散开.让出的那条可通行的道路里,领头向我走来的正是四阿哥胤。
“四爷!奴才给四贝勒请安!”那田大人也顾不得我就跪在他脚前,连忙绕过我去,几步上前给四阿哥打着千行着礼。
接着四周看的到人便都跟着呼啦啦的都跪了下来.
“田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吧。”我分明看到胤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脸,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吓的我立刻低了头。
所以说,我最怕男人发火了!而且这种冷冷的发火的男人最吓的死人的。
“四……四爷……。”我鸵鸟的把头低的不能再低。惟恐走到面前的这双靴子的主人,会赏我一脚或者把我暴打一顿来着。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可能。可是我还是怕的跪在地上瑟瑟的发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因为他的打量而如锋芒在背。
“你就那么想见那旺大?他可是绑票了你的人啊。”沉默许久之后,停在我面前的这双黑色靴子的主人终于冷冷的开了口。
“回爷的话,兰欣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想见那旺大。兰欣是怕那旺大受不住刑部大堂的刑罚,他女儿如今年纪尚小.她父亲因为我而犯案被抓。我虽然是个受害者,却也不忍她小小年纪不但没了娘。连自己爹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放心……他既然还没供出要他抓你的人是谁,我自然不会让他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在堂上!”胤的这话说的很平静,甚至可以算的上轻描淡写。但于我听来却觉得如置冰窟。
“爷,求爷开恩。”我已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虽然来这里之前,我便盘算着.如果今日我能进的去刑部大牢一定是因为胤。但是我也很清楚,一旦胤说一句不,我便再没了一点希望。
即使希望如此渺茫,可是我还是……必须试上那么一试。
世上的许多事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
“罢了。你起来吧。我带你进去见他便是。”
又一次长而死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面前的胤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