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突然在很远的地方,开始在天地之间响彻了起来。
刚刚还吹的极猛烈的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停止了。看来,是暴风雨要来了的前兆。
刀,既锋利又无情,瞬间就刺穿了我的手掌。
疼痛,几乎让我在一瞬间便要晕死过去一般。
粘稠的血温热的从伤处喷涌而出。淅淅沥沥的像落雨一般掉在了马蹄边的白石板上,赤红赤红的让人看着心惊。
死拽住我头发的汉子红着一双凶恶之极的赤眼,毫无怜惜的用力将那把刺穿了我整个手掌的尖刀使劲拔出。我疼的泪流满面,嚎叫着挣扎不止,早就顾不得这个男人丧心病狂下一刀究竟会砍向我身上的哪一处,只是无比凄惨的用左手捂住我那只感觉一定是快要费掉了的可怜右手。
自打出生,我就没受过这么大的罪!虽然人生不幸,却也从未不幸到要受皮肉之苦。
呜!我不要穿越了!
我要回家!所有的清穿文都是骗人的,别人清穿都是左右逢缘,呼风唤雨!
为什么我的清穿却是跌怕滚打,处处碰壁?!
我只顾着哀悼自己可怜的伤处,自然无暇留意身边的动静。待到行凶的傅老大手中的匕首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我这才意识到局势已经我稍不留意之间产生了变化。
一只不知从那里飞来的飞箭解救了我快要紧跟着遭殃的左臂。射箭之人的精准与力道看来是早已练的颇有些小成的功力了。竟然可以从远处将箭射的如此木入三分,直直刺穿了傅老大握住匕首的那只手掌。实在不得不令人啧啧称奇!
“哪个不要命的?!”傅老大怒目圆睁。像是只发了狂的野兽般,转过头去向着对面怒吼。只见城墙之上有一名身穿盔甲的将领还单手执着一张大弓。看来此人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只可惜距离太远,以我超级近视眼的双眼想要看清楚他的长相怕是绝无可能的了!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的城墙上,那个箭法奇准的神射手的时候。彼方阵营之中,却有一人如同潜伏等待捕食机会的蛇般不动声色的动起手来。只见一道银光自身后闪过。仅在一瞬之间,傅老大抓住我头发的左手便被硬生生的抽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来。傅老大毫无防备,禁不住手臂上传来的巨大疼痛,不由自主的便松了手。
“啊!”他这一松手不要紧,我却立即被地心引力召唤着向下坠落。一马的高度自然是摔不死人,可是这样摔下去,却终究免不了要再添新伤。
下坠不过两秒,身后猛然窜上来的那个骑在马上的人。便简简单单地向我后脖子上的衣领上一抓。赫然就是把我当个轻包袱一般提在手中。她动作一气合成,待到我发现自己被救之时,人已经被青瓷柃着向前奔出老远,“你疯了啊!你这么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无风,可是剧烈的移动仍然使我有口难言。
“我不怕!”青瓷笑着大声回答道。她的笑声在躁动不安的黑夜里向落入死潭中的石子般,仅只一瞬便激起了千层浪花,我能够清晰的听见身后叛军中的不明所以与慌乱。也能看见对面正红旗的阵营之中,胤大手一挥,喝令全军冲杀的铮铮军令。
时间与空间交杂了太多的声音,让我的耳朵只听得到一阵嗡嗡的乱响声。可是我还在被人提着被颠簸的七昏八素的状态下,清晰的听到了奔跑的马蹄声。
它们像是带着清脆的回音一般,不断的哒拉哒拉的击打着扑满了石板的街道,它跑的极欢快,仿佛正要奔向的,是幸福的彼岸!
“青瓷――!”城墙上的那个射箭的军士不知何时抛却了弓箭。此时正伏在城墙上向这边大声喊叫!他的这一声大声呼唤,不仅让我从他的叫声中听出了他的身份来历,更听到了那种生离死别之间撕心冽肺的心痛。
即使只是被抓着,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青瓷在那一瞬间猛然向前的一冲与停滞。我忍不住扭过头去仰高了脖子看她,却惊恐的发现,她居然被一把细长的利剑当胸刺穿了胸膛。
那白色的马驹依然在跑,在青瓷咕噜一声反呕出满满一口鲜血之后,仍然在小跑着向前。只是没了人的鞭笞催促,那奔跑的速度也变的渐渐减弱了起来。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顺势慢慢下滑。即使她仍然不肯放弃一般摇摇晃晃着想要抓紧我。
只是身后的反贼们已经追了上来。我们的这种减速如何逃的过他们的全力冲刺?
怎么办?怎么办?
我慌乱的不知所措。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我毫无医学知识,可是光凭这彻底刺穿了胸膛的一剑也能知道,青瓷断乎已经没有了再能活命的机会。
她没有了活命的机会,我却还有啊?!
或许这么说会让人觉得我冷酷无情,且忘恩负义。别人为了救我,连性命都快丢了,可是我却还只想着自己要活而已!
可是……可是,自私难道不是原本便是人类的天性?我并非不感激她,也并非是对她的死那么的无动于衷……,只是……在悲痛别人的生命即将消亡之前,我更迫切的想要求生!想要努力抓住活下去的机会。哪怕这机会看起来是如此的渺茫。
马上的青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要倒下的一般摇摇晃晃着。她胸口被贯穿的大洞不断的向外咕噜咕噜的冒着鲜血。这会子已经不仅彻底将她一袭白衣白裙浸润的鲜红。甚至连她骑着的雪白马驹也被染上了绯红。
这个时候,对面的正红旗官兵也在玩了命的往前冲,他们比那帮反贼先行一步。故此飞奔而来的速度与距离也像是离我们更近着一些。但纵然如此,离我们最近的胤仍然与我们相距有七八步左右的距离。
青瓷已经坚持不住了。她若在此时将我松手跌落于马下。其后果,很可能是让我葬身于乱军的马蹄之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舍命救我所付出的所有代价便全部失去了意义。正在我以为必死无疑了当口,自己的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强弩之末的力道猛抛了出去。青瓷以生命仅存的那一丝力气将我使劲向半空里高高抛出。自己则颓软着跌落于马下。
“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仍然不断在流血受伤的右手,只是惊叫着恐慌着,心想着这个青瓷临死了,怕是神智不清楚这才会做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她这样把我用力摔出去,没等我被两军的马蹄踏成烂泥,岂非先要让我周身的骨头摔成重伤?若是头部先行着地,那可就更是糟上加糟!搞不好摔个头破血流还算是轻的,最怕的是被摔成脑浆迸裂那才叫做恐怖!
在半空中飞行的我只得死命闭紧了双眼,听天由命的等待着自己坠地那一瞬的巨大疼痛。仔细想想,与其被摔的半活不死,不如被彻底摔死或者摔晕。起码那样就算被两方人马的马蹄无情践踏,也可以死的毫无知觉一些。
但是,我终究还是走了狗屎运。
策马飞奔而来的胤骑术甚是了得,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仅在我快要坠地的一瞬之间,眼明手快的一把硬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干净利落的拖拽上了他的马背。
虽然只是横着身子趴俯在马背上。可到底还是侥幸的在千钧一发之际拣回了一条性命啊!
人真是充满古怪的生物。
刚才那样严峻的状况之下,我仍然可以以意志做为支撑极力保持着清醒。可是现在伏卧在马背上,确认自己确实已经顺利脱险的那一瞬。各种各样的疼痛,难受,疲累和痛苦就都好象一拥蜂似的,涌将上来将我彻底打爬在地。
当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喊杀声中夹杂着兵器激烈碰撞的打斗声。全都被轰然落在近旁的怒雷声所淹没的时候。
意识被拉进一片漆黑的最后一刻,能够感受到的只有,不断有力击打到我身上的骤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