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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汉今四兄妹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里。
阿爸和阿妈正在烧火弄饭吃,见四个娃娃回来,顿感心里踏实了许多。
阿爸见汉今哭丧着脸,就知道考学无望,没有问话,只自个儿做事。
他的心又开始发痛,三年,无时无刻不盼着喜讯的到来,以扫一家人死气沉沉的景象。
可眼前他想痛骂,痛打汉今一顿的怒气都没有了,这个穷途没落的家。
将在全寨子人的面前,更加破败,更加难以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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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曾在全寨人面前发过誓,他的这一笼子鸡,将会个个都要叫的,个个都会成为城镇居民。
所以,为了要让这些小鸡能叫,他不惜一切代价。
为这群小鸡,注入了大量的精神食物和经济。
这在全寨人的眼里,算是极为荒唐的事。
有如此多的劳动力放着不种庄稼,偏要送到学堂里去浪费光阴。
到头来,还是跟大家一样,专门修理地球。
如今,汉今落榜,我又不知去向,汉食又死亡。
这样的家,还叫什么家?阿爸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观念。
是不是自己的计划真的错了?想来想去,还是坚信自己的做法是绝对正确。
孩子还小,还有希望,但还是没对汉今开口说话。
汉晨在灶上帮阿妈的忙,她和汉今都意识到汉食已经消失了,但是不敢问。
一家人就这样无言无语地将晚饭弄来端上了桌子,等大家都坐好了,阿爸才开始说话:“老六死了,是三月间的事,埋在沙田坝的坟堆中间,你们几个有空闲去看一看。汉今,你有啥打算?今晚上你就说出来,让大家听。”
汉收和汉粮听说阿六死了,哇哇哭叫了起来。
阿爸在桌上击了一巴掌:“不许哭,有啥?”
阿妈忙说:“不要做得这么凶嘛,小娃娃家。”
阿爸瞪大眼睛:“还小,在国民党年代可当老爷了。”
汉今见父亲气急,把头低了下去。
“你说!”阿爸叫汉今回答他刚才的话题。
汉今抬起头,看了一眼汉晨,又看了看阿妈,无可奈何的样子。
真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躲着,永远不再出来。
但阿爸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好像是不说出来就不会放过他似的。
、魅恋彝女家14
“阿爸,我,我不知道,您说我该怎么办?”
汉今将问题推了回去,总认为这事情自己没法讲。
阿爸收回眼神,没有再发大火。
其实,他很想发一次大火,只是在这样的结局里,发火有点不管用。
他狠命地夹一筷子菜,往嘴里送,样子就想将那些汉人宣传免费读书,大学随便读的骗子给一个个砍了,恶狠狠地。
“阿爸,让阿哥跟您学医好不好?”汉晨问。
“记住,你们几个谁也不准学医,我就是学医的下场,还不够烦吗!”
阿爸用坚定的语气吼着,后又放下碗筷就走出了门去。
他站在门口的那棵与祖父的祖父同龄的大核桃树下,望着对面很远的一座大山——横山岭。
他就是常常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站在这儿望天,望横山的垭口。
那儿曾是他梦断仕途的最后关口,可是,他没有勇气越过它。
那时牵挂太多,没有如愿,后来又拖上了一家老小,人也老了,就更没有精力去实现。
此时,虽然天黑,但依旧在这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垭口的一丝儿黝黑的曲线,心情倍感凄楚。
……
“阿爸,您打我吧!希望您打我一顿。”
汉今跟出屋来,站在阿爸的身后,轻轻地,又小声地说着。
阿爸头也不回地说:“从小到大,打你都打得有点不想打了,今天还来找我打你。”
汉今已经大了,阿爸不想再打,古人说过:“出林竹笋先遭难。”
也许就是这场景的注释,是老大,肯定会多吃些苦头。
这阿诺家,就是例子。
“现在家里欠了几千元钱的债,粮食没有一粒,全靠借来吃。我希望,秋收赶快到来。圈里的两头小猪仔,是阿乌胡妈赊给我们的。牛和羊子,可能近两年都还养不起,只有几只鸡是我们自己的肉食,家里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本来,不该给你讲这些,但是,还是说了出来,目的是让你好好地结合一下家里的实况,来分析你干什么最合适,是复读,种庄稼还是拜师学艺,都由你自己决定,等过些日子再说不迟。”
、魅恋彝女家15
汉今感觉到自己犯罪一般,能理解阿爸,又恐惧着。很忠诚的样子,跟在后面。阿爸走一步,他就走一步。阿爸不走,他也不敢走。
“还是去跟汉人学点手艺,天干饿不死手艺人。”阿爸边看自己的手,边对着空气说一样。
“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可是,我又不甘心。还是觉得当国家的人,才好,你自己也多想一下。”
汉今说:“要不,开学时,我选送他们去学校,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真是的,汉人考那么高,我才考这么一点分。”
“不说这个,让他们来考我们的母语,能考30分就算顶天了。这个问题,我不认为你错了。明天,记得去帮我还赵家的工期,一共三天。”
汉今听到这,方才明白什么是大人,什么是小人。之后问:“阿爸,上次说的读书免费的政策,好久下来?”
“都是吹牛,喊了十年,没见真实的。汉人的话,就算是真的,到了我们这地方,全变味,这个问题你也别想。我看,可能没机会到你这一代人。”
汉今停下脚,等阿爸走到大树下,自己一个人摸着大树,好一会儿。阿爸自己去了后门边,去将家中的接水竹梆好。
汉今回到屋里,阿妈说:“没成功别慌,再考。再这样死气沉沉,我会死的。”
“哦,阿爸说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