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怎么这么晚才到啊?”站在小区门口的姚乐乐看着慢慢走近的林月湖,张开手臂欣喜道。
“恩,我站在甲板上,起风了,好大的浪,我站不稳,然后……”
然后,睡的迷糊的林月湖听到一阵争吵声。
“李官爷,小女摔伤还未苏醒,不方便见客……”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正是之前对林月湖自称“娘”的女人。
“醒没醒的大爷看看不就清楚了?休得再嗦!”一个粗疏的男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女人的话,脚步声沙沙响起,竟是毫不犹豫往林月湖所在的小屋而来。
门帘猛地被掀起,随着一个粗壮的身体闪进来,木屋内霎时明亮起来。林月湖一时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睛,略偏了下头,下意识里想抬手遮在眼前,无奈似乎用不上什么力气,勉强举起几分又软软地滑落床上。
“哈,果然是骗大爷我,这不明明醒了!”来人三两步跨到床前两尺远处,挟着酸臭气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月湖的脸上。
“李官爷,小女可能刚刚醒来,身体虚弱的很,王郎中说……”女人紧跟着来到床前,斜斜地挡在林月湖和男人之间,纤弱的身躯似乎触手即倒。
“得了!”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以为大爷我就这么好糊弄?来之前就问过王郎中,说只要人醒了就不碍事了,看来大爷来的正是时候……”
说话间,林月湖重新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看清了来人,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衣紧紧地绷着赘肉过多的肥硕身体,一顶黑色小帽勉强罩在满是油光的秃头上,正双手叉腰,睁着一双混浊的牛眼,将林月湖从头到脚来回几个扫视,一张鲶鱼阔嘴似乎永远也闭不上一样微微张开,隐见里面黑黄的牙齿。林月湖皱了皱眉头,嫌恶地避开了目光。
“李官爷,小女年纪尚小,顽劣粗俗,不识大体,万不能……”
“啪”地一声,男人肥大的右手拍在腰间悬着的一柄弯刀上,不耐烦地喝道:“再嗦别怪大爷我不客气了!”
女人看看眼前蛮横的壮汉,又看一眼躺在床上微微偏头的林月湖,殊无血色的嘴唇微张了下,却发不出声音,眼中疼惜幽怨愤恨的神色交织着。
这个女人口中的李官爷调整了一下站姿,似乎身体负担过重,站的有些累了,降低了些声调又道:“丁家娘子,不是我说你,再讲这些有什么用?你也知道我这是奉命办事”,说着双手抱拳往上行了一礼,“上头的命令连我们县太爷都不能说什么,你能违抗吗?不能啊!”
“再说了,这也是好事一桩嘛!丁冬儿进了宫,以后就跟着贵人们吃香的喝辣的,总比呆在这个山坳里的小村子强。她爹不在了,你一个人能帮她怎么谋划?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也不如攀上宫里这个大靠山稳当啊!丁家娘子,你说是不是?”李官爷对跟前的女人,也就是丁家娘子,很有道理地替她分析着。
丁家娘子微低着头,薄唇紧抿,既不肯定,也不反对,苍白的手掌紧紧地绞在身前,无声地坚持着。
“咳。”李官爷觉得今天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多了,掩饰地咳了一下,又拉高音调怒道“好的歹的大爷就说这么多了!不能再拖了,今晚再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来车接冬儿。”说完,再也不看这屋中的两人,拂袖而去。
丁家娘子听着渐去渐远的脚步声,怔了怔,微叹一口气,转身缓缓坐在床边,哀伤地看着一直默然无语的林月湖。
林月湖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所以之前也不想胡言乱语,现在没有“外人”了,精神又恢复的不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叫丁冬儿?你是我娘?”林月湖试探地问道。
“冬儿,你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是你娘了。”丁家娘子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唔,我有些头痛……我怎么受伤的?”
“冬儿,你都不记得了吗?”丁家娘子抓住林月湖放在薄被外的右手,急切说着,“王郎中说你头部受了比较大的撞击,但现在醒了应该没事了啊!”
林月湖一脸无奈加无辜,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记得哪些事情?”丁家娘子不甘心地问道。
林月湖摇摇头,一脸歉意,对丁家娘子,也对自己。
“这可怎么办?”丁家娘子悲声道,“我去找王郎中……”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不用了。”林月湖没有松手,轻声说,把丁家娘子的手往怀里拉了拉,丁家娘子只得重新坐下来。
“你……娘,”费了好大劲,林月湖终于说服自己将这个陌生却包含无限深意的字眼轻吐出口,“给我讲讲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
烛光微摇,昏黄的光线柔和地散在木屋中,屋内影影绰绰,角落里的家什也看不甚分明。眉头仍未舒展的丁家娘子,不知道自己已经叹过多少次气了。浓密地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两片阴影,看起来忧虑更甚。
从这次长谈中,林月湖了解并推测出了一些与已相关的事情。自己如今叫丁冬儿,今年十五岁,是家中独女。娘是村人俗称的丁家娘子,而爹爹丁如山已经在两年前因为一场突发的重病不治身亡,丁如山原来在村里私塾当教书先生,三口之家的日子虽说不上富足,倒也平和安乐。丁如山病逝后,家里这两年就靠丁家娘子给村里人缝补浣洗衣物过活,日子就过得清苦多了。
村子名叫余家坳,隶属华云县,有百来户上千口人,余姓是村中的绝对大姓,丁家于十六年前迁入余家坳,在村中并无其他亲戚,显得有些孤单落寞,还好丁如山为人谦和有礼,胸中墨水又比其他村人都多些,所以当了教书先生后颇得村人敬重,大部分村人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但不妨碍他们对有学问的人高看一眼。而丁家娘子,跟村里整天辛勤劳作的粗朴妇人不同,极少抛头露面,偶尔出门见着村人只是淡淡地温和一笑,极少开口说话,虽天生的秀丽端庄,村人以礼待之,但也生不出太多亲近之感。也不知丁氏夫妻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个小山村,而且一住十多年,林月湖来不及细问,也忘了去追究这个问题。
如今这个国家叫西月国,由蓝氏一族世代掌管。就算林月湖历史学的一般,也知道这个西月国不是她听说过的任何一个年代,这个国家实力并不十分强大,疆土也并不如何辽阔,与西月国东边毗邻的是如今雄视天下拥有最广大土地和最多子民的强国――大正朝。
是的,林月湖穿越了,而且穿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这个时代有什么,没什么,她一无所知。
爸爸妈妈,我还能回去再见到你们吗?乐乐,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焦急地等着我?林月湖心中苦涩之极,惶恐之极,不敢再想,也不能多想,因为眼下正有一桩紧急事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