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跟谯县相差其实有一段的距离,项羽对自己出征的消息也没刻意的封锁,因此过了约五六天左右,项羽来袭的消息便传到谯县去了,而项羽自己还蒙在鼓里,张辽倒是很清楚,敌人肯定会有充足的准备。
谯县的城池很小,很小-这是守将张巡首先要面对,亦是最难面对的一个问题,因为对於守城者来说,城池的防御能力是大前提,若城池一攻就破,就别说什麽计谋对策了。
「一般人会觉得城池越小便越易守,实际上这句话没什麽错误的地方,」说话的人正是张巡,只见他跟众人围着房内的那张圆桌,指着那张打开了的谯县地图「尤其是对抗大数量敌人的时候,城池小可以省去不少转换防守方向的时间,除非敌人采取围城战术。」
「围城?项羽的兵力充其量也是我们的两倍罢了,他哪有本钱围城?」说话的人是跟在张巡身旁的副将,二十来岁,光看那白晢的肤色和略带稚气的样子,还以为是普通的文弱书生而已,但再看他那身盔甲,跟他的样子可谓是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围城靠的不仅是兵力而已,别忘了这一点,」张巡指了指谯城的东南边「看到吗,这是颍水,还记得牛头山之战还没开打之前吗?有很多都认为在战场附近有一条河的话,那条河会成为主宰该场战争结果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似乎无法找到两者之间的共通点和关联性,大多都乾巴巴地看着张巡,像是在催促他说下去似的。
「如果你是项羽,看到颍水由东南边展开到西边和北边,会如何选择在交叉点附近的谯县下寨的地方?」张巡盘起双手,扫视在场的人问道。
「应该会绕点路,在西北方下寨吧?」一个参军沉思了数秒,有点不太肯定地答道「因为不论在哪个方向,都会面临背水的情况,除了西北。」
「正确,」张巡点点头,带着微笑指了指那个参军道「换句话说,项羽单一进攻的方向有多少个?」
「这有冲突吗?虽然河便在後方,但会影响到进攻方向的选择吗?」副将皱着眉头,有点不解地问道。
「若项羽把营放在西北方,却绕路进攻别个地方,那他只会让自己的大营空虚罢了,」张巡笑道毕,又指了指地图「试想想,若我以奇兵从另外的城门杀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假设这样使他兵败的话,以夹攻之势攻之,别说什麽顾及营寨了,背着颍水,想全身而退也很难了。」
「就是说项羽或张辽会有类似的顾虑?」参军问道。
「没错,我算项羽笨,但张辽肯定会想到这一步,就算他们兵比我们多一倍,也肯定不会如此冒险,」张巡点了点头「简单的说,若项羽不把营下在西北方的话,那便是自取灭亡;下营在西北方,那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全力进攻城池的西北角,西门或是北门,二是围城-不然,也是自取灭亡而已。」
「如此说来,主公你认为项羽采用哪种方法最有效?」副将盘着手,像是明白似的点了点头,然後又开口问道。
「这个嘛,」张巡笑了笑,把目光再次投到地图上去「如果我是攻方的话......压根儿就不会打这城池主意吧。这战场上哪有什麽如果不如果的嘛,你们说是吗?」
事实也真如张巡所言,不用多久时间,项羽便决定绕了个圈,到谯县的西北方下寨,虽然东南方离他们最近也最方便,但考虑到那个位置几乎被颍水包围,剩下的方向很容易被距离不远的城池跟敌军所封锁,因此出於保守考虑,他们还是绕了远路。
「这地形,可真是易守难攻呀。」项羽捏了把汗,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虽然谯县附近景色不错,但此刻他早已没有这闲情逸致了。
「所以谯县也能在这纷乱的中原挺了这几年呀,」张辽轻轻笑了一声「目前最让人烦恼的不知道敌人守将是什麽人,不知道其风格实力,很难定下进攻方案。」
「所以孙武的那句话,我觉得是没错的。」项羽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辽微笑道「这八字良言,可影响了後世不知多少年的人们啊。」
「说起来,这次事故,身处时代最後面的是什麽人?」项羽忽然皱了皱眉,似是被张辽的说话触到了什麽「那为什麽这次事故没有他之後的人出现呢?」
「......」张辽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却很快又豁达地笑了一声「想那麽多干嘛?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想像得到的,历史如何改变,如何发展,都与我俩无关,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攻下这座城池,仅仅如此而已。」
项羽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张辽步入营帐,召集了参军副将,一同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谯县的地形非常利於守方,因为颍水支流的交叉刚好就在城池的东南方不远,那两条河流也刚好在城池附近,因此攻城时要考虑到河流的作用和效果,要知道兵家的大忌便是背水作战。也正因如此,张巡才能一口咬定张辽肯定会主张在平坦的西北方攻入。
「这边地势平坦,没有什麽可以利用的,」项羽看着地图,不自觉地捏着下巴「我们只有一辆冲车和十把梯子,你们都说说!该诱敌还是硬攻?」
「目前还不知道敌方守是什麽人,应该不用太快决定攻城的方针,」一个参军道「不如先想个办法,试一下敌人吧。」
「如何?」张辽侧目看了看那个参军。
「去劝降不就得了?属下不才,愿当此任。」那个参军笑了笑,毕恭毕敬地弯下腰道。
项羽跟张辽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点头。
只见崇墉百雉的城墙之下,一个文官打扮的人静静地坐在马上,从容地抬起头看着城楼,露出了笑容。
「来者何人!?」守城的兵长喝道。
「项羽军的使者!能一见您家主公否!?」那参军高声答道。
「切。」兵长回过头,跟旁边的士兵耳语一番後,便跑下城楼去了。
不多久,那道笨重的城门缓缓动了一下,城上的守兵也不担心,毕竟眼前一片平原,项羽军远在十数里之外,想做什麽一目了然,根本不用害怕会有什麽诈术。
那参军笑了笑,踢踢马肚,缓缓走进城去了。
只是城门刚开,那参军还没越过城门,便已听得一连串的叫骂声,当中夹杂着不少难听的说话,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中窥探了一下,竟是谯县的民众站在城门後不远处叫骂着。
”看来这谯县的人民对这守将也很忠心和推崇备至,说话要小心一点才行。”这参军倒也算临危不乱,面对这罕见的情况也没有表现出很惊慌的样子,依然保持着那个略微诡异的微笑。
「主公请你到政厅去,随我来吧。」士兵打量了他数眼,用着没什好气的语气说道。
政厅之内,张巡安坐中央,那副将跟参军也立在他身旁,等待着使者进来。
「这项羽怎麽派使者来了?」那副将皱着眉头,显得有点怀疑「这项羽向来意气用事,会否用刺客对主公你不利?」
「要暗杀何须大动干戈?」张巡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他若真走这一步的话,早就让刺客混成平民进城了,何须动用三千余兵来到谯县才下手?」
「或许......想杀了主公你後能趁乱攻下城池吧。」那副将仍不释疑,看来对项羽的印象实在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