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患者患的是属于一个特殊领域的病症,亦即情感生活同肉体要求发生了冲突。
如果是男患者,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无法用肉体的方式来向自己所钟爱的异性表达最温存的情感,但是对于不那么热爱的异性他们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出任何反应。或者他们的性欲情感会使他们依恋于他们瞧不起并且唯恐避之不及的异性;同样的这些情感也可能向他们提出一些要求,而满足这些要求使他们自己也感到讨厌。
假如是女患者,她们就会因焦虑、厌恶或其他莫名其妙的障碍而感到无法满足性生活的需要;或者,如果他们一味沉溺于爱情,他们便会发现是造物主为奖励他们的这种顺从行为而提供的快乐被骗走了。
所有这些人都认识到自己病了,所以去找医生。
人们总是指望医生能够祛除这样的神经性疾病。医生也把这些人的自诉进行分类,每个医生都依照自己的观点作出诊断,将它们标上各种不同的名目,神经衰弱,精神衰弱,恐惧症,强迫性神经症,癔病等等。
他们检查了产生出症状的器官——心脏、胃、肠道、生殖器等——结果发现它们毫无毛病。
他们便建议患者改变他们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去度假,加强锻炼,增加营养。
有时这些办法可以使病状暂时减轻,有时可能什么结果也没有。最后,这些患者终于听说有这些人是专门治疗这类病症的,于是开始同他们一起投入了分析。
在这场关于神经症症状的专题讨论中,我想象今天在场的这位“公正的人”一直在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不过谈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变得专心起来,并开始表现出兴趣。他说:“看来,现在我们该了解一下分析者是如何对待医生始终爱莫能助的病人了。”
他们之间除了互相谈话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分析者并不使用任何医疗器械——甚至不用器械检查患者——他也不开任何处方。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允许患者在治疗期间仍旧不脱离他的生活环境,仍旧保持他往常的生活方式。
当然这并非是必要的条件,而且有时这样做也并不实际。
分析者与患者达成协议,每次规定一小时治疗时间,让患者谈话,自己认真听着。然后自己对患者谈,让患者听着。
现在这位“公正的人”的脸上已经明确无误地流露出宽慰和安然的神色,但这神色中不免仍含有明显的轻蔑。
他仿佛是在思忖:“难道再也没有别的了?就像哈姆雷特王子说的,谈话,谈话,尽是谈话。”
而且他无疑还想到了魔鬼墨菲斯特谈论人们可以借助谈话生活得十分舒适的那些揶揄之词1——这些话是没有一个德国人会忘记的。
“这么说,这是一种魔术了,”他评论道,“你光是谈话,就把病人的病谈好了。”
一点不错,要是这个方法见效更快一些的话,它倒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种魔术,一个魔术师的主要本领就是快速——或者说突然——成功。
然而分析治疗却要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见效这么慢的一种魔术自然会失去其神奇的特性。
不过,我们也千万不要小看谈话的作用。
归根到底它还是一种非常有力的措施,是我们互相传达情感的途径,也是我们影响别人的手段,语言可以带来妙不可言的好处,也可以造成难以忍受的伤痛。勿庸置疑,“最初存在的是行为”2,语言是后来产生的,在某种场合下,把行为转化为语言便意味着文明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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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谈话原本就是一种魔术——一种具有魔力的行为,并且至今还保留着其古老的力量。
这位“公正的人”继续说道:“让我们假定患者和我一样对分析疗法一无所知,那么,你打算怎样让他相信语言或谈话具有把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魔力呢?”
我们当然应该让他有所准备,而且这样做很简单。
我们要求他对他的分析者完全坦率,不要有意隐瞒任何进入他头脑的念头,要抛开一切可能阻碍他讲出某些思绪或记忆的拘束。
每个人都会意识到自己内心有一些很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
1见《浮士德》第一部分第四场魔鬼同浮士德的谈话。
2见《浮士德》第一部分第三场。……346
文明与缺憾。外行分析的问题343
或者是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的事。
这些事就是他的“隐私”。
他也会认识到——这代表自我心理认识的一大进步——还有一些事是人们不愿向自己承认的,因此,一旦这些事冲破了一切阻力出现在一个人的头脑中,他便会立刻停下来把它们逐出自己的思想,不允许自己去了解它们。或许他自己也会注意到,在这种情境中开始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心理问题——即他会向自己隐瞒关于他自身存在的想法。
仿佛是,他的自我已不再是他一直所认为的那个统一体,仿佛他的内心还存在着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同这个自我相对峙。他可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