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_诸神之法则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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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拙(2 / 2)

……

我睡得很浅,非常浅,所以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会立即醒转。

醒来的时候,江绮雪正眨着漂亮的眼睛,数天花板壁纸上印着的星星,但是两眼的焦点却显然不在天花板上。

她也才刚刚睡醒,见我睁开眼睛,笑道:“你没有打鼾。”

“你怎么知道?你一直在睡觉。”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睡觉?”

“如果你醒过来,我会被吵醒。”

江绮雪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旁有人,对吗?”

我伸出一个手指比划两下:“仅限具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死人或是植物人我是不在乎的。”

小雪嗯了一声,皱皱鼻子:“我也是。而且我不喜欢身旁有人打鼾,如果听到鼾声,我会在百分之一秒内就醒过来。所以我知道你没有打鼾。”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睡觉习惯如此特殊,理由多半很痛苦,我在战场上练成了随时随地可以入睡的神功,但为了保命,我必然还要在追加一个,睡觉时保持高度警觉的习惯。

江绮雪从没上过战场,她的习惯又是因为什么?不习惯人打鼾,因为张帆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可以让江绮雪立刻从这二楼卧室跳下去,我于是选择保持沉默。

一觉醒来,已经够我明白一些事情,而刚才说话的时间,我顺便也说服了自己,去接受这些事情。

“王……长官,谢谢你,能陪我。”

看来睡上一觉,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江绮雪这一次神态大方,语气平和,显然已从之前的尴尬中解脱了出来。

这很好,我点了点头,翻身下床:“我去给你找点晚餐。”

我和江绮雪睡得并不太久,击败千枫凌,将文茵送回家,是在下午时候,午觉持续到了黄昏时分,现在楼下的老管家大概已经备好晚餐了。无论我有没有吩咐,老管家对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丝不苟。

江绮雪没再留我,而是笑嘻嘻地说道:“我想吃虾。”

我叹了口气:“我会给你大米粥和食盐。”

虽然她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她的肋骨还没完全愈合,浑身伤口还裹在绷带里,消化系统禁不起什么刺激。若是大鱼大肉的吃下去,我就可以非常高兴地看到她上吐下泻,然后在我的床上多躺半个月。

虽然,我并不是那么讨厌看到她霸占我的房间。

走出卧室后,我长长舒了口气。

(好吧,我能适应艾达,就能适应江绮雪……我在映空装了一个月的孙子,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下楼吃饭的时候,管家告诉我,没有大米粥,只有食盐。

所以上楼的时候,我给江绮雪带了盐水泡白面包,小姑娘看着那块浮在透明玻璃被里,好似孤岛一样的面包块,哭笑不得:“真是丰盛啊,你知道吗,这并不是受伤的人的最佳饮食。”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照料伤员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大多数时候,我只要负责照顾自己,而我本人虽然受伤的次数蛮多,但超乎常人的回复力却比任何照料都有效。

绯红曾经教过我许多,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现在只懂得盐水泡面包了。

“无论如何,要吃吗?”

江绮雪努了努嘴,笑道:“当然。”

面包加水,她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必然的,面包是从法兰进口的极品货色,即便这座房子的主人,孟兆剑也不是轻易便能吃得到的。而盐水……我的确加了一粒盐在水里,不过我还加了几勺糖。

说到底,既然江绮雪已经成了我身边的人,我就有理由稍稍对她好一些。

“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江绮雪咽下面包,问我。

“善后工作很麻烦,不过自然会有人去操心。”

“风吟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江绮雪对我和风吟的关系有些好奇,看上去我并不像他的手下,但是我又的确在帮他做事,而且态度上根本没有几分恭敬可言。

不过,若是详细解释我和他的渊源,那可是个漫长的故事。而且还是一个我不太愿意说的故事,所以面对江绮雪好奇的眼神,我只是笑而不答,由得她自行猜测。

晚餐之后的时间还很长,江绮雪睡了整整一下午,虽然身子仍有些发虚,但精神不错。而我,也并不太需要睡眠。精力充沛而又无聊的人凑在一起,所能做的就只有聊天之类。正好,江绮雪有很多话想问,对于这个昨晚还面临重大人生转折的小丫头来说,她的好奇心旺盛得有些异常。对于我的一切,她都想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狂热的发烧友遇到了自己钟爱多年的明星,叽叽喳喳个不停。

“那么,你的真名是什么呢?”

我不得不说:江绮雪与追星族还是有不同的,即便是好奇心如烈火在烤炙着她的理智,她问出的问题,也远比狂热追星族来得有意义。

姓名……我耸了耸肩,把江绮雪手中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接过来放到床头上,然后才说道:“我没有真名。”

江绮雪眨眨眼睛,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我没有正式的身份,虽然我在很多国家,以很多身份生活过,但是它们全部都是伪造的。说到姓名,的确有人为我取过名字,没记错那个名字是狗崽子,你喜欢这个吗?”

漂亮的眼睛停止眨动,凝视着我,满是不可思议:“你说真的吗?”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江绮雪想笑,但又着实不敢,捂着嘴颤抖了几下,平复表情后,认真地对我说:“我以为所有胆敢那么干的人,都会被你干掉。”

小丫头运气不错。“你猜中了,那家伙的确被我干掉了,不过在他死前,一共叫了十多年狗崽子,那家伙是我的养父。”

听起来就像是一桩家庭伦理悲惨剧,江绮雪虽然自幼失去双亲,听到这个也立刻暗淡下了神色,说道:“抱歉……”

我哈哈一笑,指着她低垂的小鼻子:“你抱歉什么?是你强迫他叫我狗崽子的吗?”

江绮雪哭笑不得。

“我和他的关系很淡,他收养我后的第一件事,是将我送上战场,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直面激光和导弹,然后……还有许多类似的事情,所以我杀掉他的时候,也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妥。”

“天呐……”虽然竭力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安静的听众,但江绮雪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

“少见多怪了,在各国国界外的边缘星区,这种事情很常见,我并不算是其中最不幸的那些人。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有没有读过黄书?”

江绮雪忽然被口水呛到,开始猛烈地咳嗽,真逊。

“抱歉,你说什么?”

“黄书,黑暗凌辱调教类的情节的黄书。小时候,我还以为那些作者就是我身边的那群人,情节与我所看到的东西如出一辙,而且,比书上写的还要更加恶心。与那些毫无抗争能力的人相比,至少我还能保持自由,虽然并不见得比她们活得多么开心,但我的不开心只是自找,外界无法给予我什么压力。”

“所以。”我转身坐到床尾,总结道:“总的来说,我的生活还算不错。”

江绮雪强笑着点了点头,对她来说,想要理解,从小生活在战场上有何幸福可言,还是太难了一点。

“因为你从来没有办法摆脱外界的压力,你的麻烦都是人家给的。”

我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让江绮雪苦笑之余,眼里泛出泪花。

“我当然没办法像你那么洒脱,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皱皱眉头,虽然一般来讲,我也或多或少有一点,如同大多数变种人那样,歧视普通人。但是这并不能妨碍我看到普通人类中的强者。

比如瑞贝卡――虽然现在她绝然不再是普通人类,但在她开始异界之旅前,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正常人类。而瑞贝卡的烦恼同样无法通过外界给予,只能自找。

况且,江绮雪已经并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她经受过华夏顶级水准的军事训练,并且获得了超越普通人类范畴的境界。然而她还是喜欢将自己归到弱者的范畴。这种自甘堕落的心态注定她的人生必将可悲。

我没有什么可多说的,看着江绮雪哀怨凄凉的眼神,只是好笑,说她软弱,好歹也是练成了寂灭心境的顶级刺客,对于普通人类,心境的修炼之苦简直匪夷所思,不单单是天赋就能换来的。但说她强,看如今这副模样,或者回忆下昨晚在张帆魔爪下,连抵抗意愿都丧失掉的亡国奴嘴脸……

江绮雪被我盯上一阵,神色渐缓,只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我忽然说出的一番话震住。

“明白了,你是那种对自己强硬,对他人软弱的类型。”

卧在床上的少女瞠目结舌。

道理简单,她人也聪明,但身在局中,自然看不清楚,而且她也没时间去想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外来的麻烦还不断呢。而她身边的人,也没有谁适合做她人生路上的导师,来为她进行自我剖析。

“说的是呢……”江绮雪又叹一声,却不像在吐气,而是吐血。

我不理会她的自怨自艾,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下去。

“对自己强硬,对他人软弱,多半是外界压力过强,难以强硬到底,便只能将压力发泄到自己身上所致,久而久之,压力转为怨气,虽然能够获得爆发式的进步……但也因此永久封闭了进一步成长的空间。更不具备突破外界封锁的能力。这样的人,两个字便足以形容,可悲。”

江绮雪大受打击,但也看出我并非刻意挖苦,显然还另有深意,便好奇地继续听了下去。

“可悲之处在于,爆发式的进步可以使她具备成为强者的潜质,但随之而来的心灵禁锢却永远对她关闭了强者之门。这种若有若无,差之一线的感觉,最是折磨人……江绮雪,你的暗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无论是张家父子中的哪一个,都不可能挡得住你的刺杀,为什么还要任那小子玩弄?”

江绮雪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抬头看到我的眼神,发现我根本没有让她辩解的意思,便又闭上嘴,安静地当个听众。

“傀儡虫的力量很强,张家父子可以通过它,禁止你一切可能危害到他们的举动,因此你想说自己暗杀术修炼到极致,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们。理论上,这话没错,你的寂灭心境虽然奥妙无穷,但也不可能抗拒傀儡虫的力量。不过,以上只是理论,你有尝试过吗?是的,你一定尝试过,也一定失败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你才会放弃。让我来想象一下……你端起匕首,悄悄走近熟睡中的张帆,步履轻盈,行走无声,匕首一寸寸地接近他的喉管……但在最后关头,身子却忽然僵住,完全不听使唤,而张帆则恰于此时醒来……”

“求你别说了!”

我笑着摊了摊手:“看来我的想象没有错。”

说完,我拍了拍江绮雪的肩膀,小姑娘的眼泪再一次被地心引力拉落眼眶,正是孤苦伶仃,最可怜的时候,此时我该展现出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借她肩膀一用,但到了最后,仍是只能给她最轻的慰藉。

“往事不堪回首,但连面对它的勇气都没有,你那寂灭心境还有什么可炫耀的?摒除一切杂念的心境,是高手用来专注的手段,而不是逃避现实的救生船。”

江绮雪闻言浑身一僵,泪水顿时止住。

“你抗争过,但终于还是放弃,所以你失败了。有人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当作蠢才。是,一个人如果有很多条路可以走,非要选条死路走下去,不可谓不蠢。但是你有很多条路吗?而且,如果真的去试过,或许,就算被人埋到土里断了气,还能化转为僵尸活过来。但是,你放弃抗争有多久了?”

“所以你归根结底,还是弱者。”

“强者可以用十分的实力去完成二十分的任务,庸人只能做到十分,而弱者,实力有着二十分,却连五分的事情都做不好。张家父子算什么东西?虽然文方博老匹夫稀罕那两人稀罕得不得了……任何一个高级刺客也都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你……”

我长嘘一声,作为演讲的终结,并为接下来一段短暂的沉寂拉开了序幕。

半晌,我自己拍起手来,噼啪作响:“给点掌声啊,不够精彩吗?”

江绮雪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直到我的掌声持续了一顿饭的时间,她忽然似花蕾初绽般,露出一副绝美的笑容:“真的,很精彩,谢谢你。”

“绮雪,以后,一定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

那一刻的江绮雪,前所未有的自信,精神焕发,如一轮红日,映亮了整间卧室。

ok,士气+100,状态:精神封闭解除,好感度……不明。

离开卧室的时候,江绮雪问我:“你说,你没有真名,那么,我以后该怎么叫你?”

我脚下不停,随意摆了摆手:“你可以叫我‘喂’。”

身后的一声轻笑,我假装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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