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却不愿与她们再说话，快步回了房间，将房门一锁，任凭敲门声不绝于耳，也只是装聋作哑。

并不是对她们有什么不满，实际上在我和罗兰进行你追我逃的战斗时，她们两人能耐住性子，任凭枪林弹雨擦身而过，始终没有急得像是赤红铁板上的肥鹅，四处乱跳脚，更没有像无知小市民那样，跑到驾驶室里高喊救命，扰乱我的驾驶。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表现了，临危不乱说来简单，但我漂泊各国时，却经常见到一有风吹草动时，那些自诩高素质的市民哭声震天，仓皇如狗。

我对她们很满意，但是现在心情不好，懒得多说一个字。

换了谁，在生死关头忽然被拉到一个满是白光的世界作了半天苦囚，心情都不会太好。而若是让自己陷于危急的敌人，还是昔日旧识，心情只怕就要变坏。而如果那个昔日旧识更是个实力强劲，足够威胁到自己的人，心情就要变得很坏很坏了。

我还真是个悲观到不可救药的人，明明是死里逃生的好事，却仍然高兴不起来。

好在我一向心情欠佳，因此调整心情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一次长达五小时的冥想之后，神清气爽之余，仿佛一切烦恼都离我远去了。

冥想是个好东西，说白了和睡觉没什么区别，虽然睡觉可以恢复体力，冥想却只能想的人筋酥骨软，但冥想之后，却能让我暂时甩脱一切烦恼，心情舒畅。这比闷头睡觉，睡醒后一脑门子糊涂粥要强得多了。

现在既然我心情不错，正好开个庆功宴，难得在罗兰那太空战战神的狂轰猛炸下逃出生天，而现在又闲得可以，不举办个宴会实在可惜呀可惜。

结果走出房门，却发现巴哈姆特舰内静得像是宇宙热寂，欢声笑语不断的两位美人儿居然纷纷睡下。而艾达也因为前段时间计算弹道时的超负荷运转，暂时将人格化的部分休眠起来。操纵巴哈姆特只管自动驾驶，反正寒山林苑的坐标很清楚，不怕迷路。

偌大的战舰，空荡荡仿佛那个白色的梦境。怎能让我不心烦？但是想到无论是如今沉睡的三人中的哪一个，此时都相当需要休息，我也就不好意思把她们叫起来了。

在驾驶室控制台上察看了一下巴哈姆特在战斗中的损伤报告，结果比最坏的预计要好，比最好的预计要坏，因为罗兰非常非常干脆地选择了错误的目标，所以战舰发动机在二级逃生程序下只运作了不足半分钟，就与她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最终发动机只是内核过热，几条输能管线损坏，能源转换器出现裂痕……综合性能下降三分之一。比起主发动机完全报废的预期自然是好的多了。至于推进器，除了管口有些过热变形外，更是半点损伤也没有，堪称上天眷顾了。

但是机翼上被中子炮洞穿的破口却超乎预料的棘手，巴哈姆特的机翼与舰身采用了不同的材质，库房内的维修材料根本不够，如果只是机翼的破口倒也罢了，只是稍稍影响了几分灵活性，无碍大局。但是被削去大片炮膛的等离子重炮可基本算是报废了。算上几乎被全歼的卫星舰，巴哈姆特的火力输出顿时减弱了一半，按照当今的维修技术来算，恐怕这种削弱还是半永久性的。

这就是超越现实科技的悲哀了。

（……嗯，问问风吟，那小子能搞到mrcii战斗服和明镜刀，或者有办法修理巴哈姆特？如果他也不行的话，去问瑞贝卡也可能得到结果，不过大姐已经不是当年的女海盗了……）

正胡思乱想时，灵觉一动，某个本该老老实实睡觉的女人醒了过来。

（灵觉真是敏感的可怕呀，就算在沉睡中，也能察觉得到我在走廊中的漫步吗？真是天生苦命。）

仔细算算，从华夏首都星决定出发开始，江绮雪就很少休息，临行前陪文茵胡闹一晚，登上巴哈姆特后，又在我身边旁观飞船改造长达二十小时，其间甚至累到昏睡过去。她毕竟不是体力几乎无限的变种人，再怎么精锐训练出来的军人，也有自己的极限。

听到她轻柔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我头也不回，坐在驾驶椅上说道：“比起找我聊天，你更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

“我知道。”

江绮雪仍然倔强的出现在我面前，两只通红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睡眠不足的记号，本来坚定有力的步伐也轻软得像在踩棉絮。

“你这样子像是随时要挂掉，回去吧。”

江绮雪轻轻摇了摇头：“不算什么，好歹我也是……你手下的兵，没那么脆弱。”

我皱起眉头：“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喜欢逞强的手下……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江绮雪柔声道，“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子，很难得。”

“难得什么？”

江绮雪一言不发，只是摇着头，一边在驾驶椅旁席地而坐。

她的话一向少的可怜，只有在我和文茵身旁时才能表现的稍稍像个正常人，但我仍然不指望她能说得更多。

“为了文茵的事？”

除此以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能让江绮雪涛涛不绝的事情比概念类变种人还稀少，但她花费在牵红线上的口舌却多得让我瞠目结舌。小丫头是认真的，不然不会一反常态到如此地步。

江绮雪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想。

我伸手在她头顶上拍了拍，好像在逗弄一只倔强的宠物：“死丫头还蛮执著的，我记得我给过你答复的。”

这一次江绮雪没有再眨巴着可怜的大眼睛哀求，平静地一如战舰外的星空，让我大感惊异。

“这次你像是有备而来哦，江绮雪。”

她任由我的手掌在头顶游走，轻轻摇了摇头：“没，只是，有了一点荒谬的想法。”

“荒谬？有多荒谬？”我低头看了看江绮雪，小丫头的表情还挺认真地，虽然这位清冷的少女一向认真。

“我说不出来。”

我不由在心中哀叹：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有时候简直无法沟通。她说话不多，所以口才拙劣到根本无法说出复杂些的感情。只能让我殚精竭虑的去蒙去猜。

“不懂说就算了，反正我也给过你我的答复，现在回去睡吧。”

那双清亮的眸子此时已经爬满红丝，只是被红丝包裹的眼神，依然那么倔强。

“别逼我动手强迫你睡……给你我一点时间，没有坏处。”

话说到这份上，除非江绮雪成心想要惹我发火儿，不然再多的倔强也该收敛了。

清冷少女淡淡一笑：“是。”果然不再纠缠。

她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此，心中无论作何想法，我的命令永远是第一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