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机场
众多同学、朋友送行后先行离开。
金沐故作无意地重新在四周搜索了一次,脸色顿时淡了几分:“爸呢?”
程浅牵唇角:“可能来不了了。”
“哼,知道了,又忘了。他总是很忙,忙得连他儿子的存在都能遗忘,何况只是我留学这种小事。”
“小沐,你爸临时有事,赶今早的飞机――”
“飞机?啊,对了――”金沐讽刺地提音,“明天不就是八月二十七号嘛,可是大日子!”
程正要开口解释,金沐那双迷人的大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妈!求你别再十数年重复用同一个理由骗你已经成年、明天就十九岁的儿子。我不可能永远都只有八岁!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出国?是我高考?是我被肺炎烧得快成瞎子?还是十九年都不曾有他出现过的生日?!……妈,十几年了,作为他儿子,我在这世上那么多重要的今天,他统统都缺席了,还能有什么借口?”
面前已然成年的青年是自己与最爱男人的孩子,是自己这些年来仅有的安慰与依靠,不论是谁的过错,程都不希望他们父子之间再出现任何的纷隔:“小沐,别这样,你理解下爸爸――”
“理解?他需要我理解吗?谁又来理解理解我?!谁不是心知肚明?!――你、我和整个家族垒起来还拧不过那女人的一只“玉足”!您任劳任怨的伺候他,在那女人一句吴哝软语前根本连个屁的份量都不是!”
“小沐!”程轻弯秀眉,不能苟同儿子的用辞。
“妈,就凭你这性子,怎么和人争?你知道你这么多年来的行为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子吗?你怎么看都不像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反而更像他身边一遮羞掩份、尴尬插足的第三者――”
“啪!”程少有激动地全身抽动:“住口!――住口。不许你这么讲我。”
金沐震惊地目视着母亲快速消逝的身背,长久地无法从她看似无力却生痛的巴掌中苏醒,无法从母亲仇恨他的眼神中清醒。
澳大利亚
金沐(自白):八月二十七日,阴。没有人在我身边,甚至没有一声来自母亲的“生日快乐”。
没有方向,我只是在陌生的国度游荡。
母亲是天下最温柔的母亲,她丽颜上一个淡淡的微笑都是我童年里被童伴羡慕的骄傲。她本就是位知情的女子,因为和父亲的相敬如冰,她把更多的情感投入在我的生活中。除了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她很少有脾气,我孩时使她伤心了,也只是神色黯淡地不语我说话几个小时。所以这次结实的一巴掌,完全使我不法接受,更无法理解。
那个女人的存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她又何必一味地遮掩,反成了别人的笑料。
这个家,越来越让我无法呼吸。
不想选择逃避的,我一直想像个真正成熟的男人一般,去面对、去承担、去解决,然而我挥出的努力全都被他们夫妻的无言软软地严挡了下来。一次次,一回回,历经了重重,我只能默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是真的努力了,妈妈。我一直在为您、为自己、为我们这个家可能有的哪怕一点点幸福付出――从我注意到你眼里的黯淡,发现到你眸里的泪水。
可十几年后的今天,放弃,也许是唯一默然的结局。
在这个舞台上,我,是唯一的演员。太祖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伯姑婶,甚至是您,都只是静静地坐于台下,安静注视台上我的苦累、痴恨、爱伤。
我只是瓶子里的一只独蟀吗?假想着众多根本不存在的敌人,而后摆动出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姿态战斗着。现在,我终于察觉了自己的丑态,努力地想挣脱这种宿命、想逃出那个透明的被我最亲的人窥视着的世界。而你们,还是坐在那里,痛苦的表情,好像,远远地可怜着我……我需要的是同情吗?
这么久,没有一丁点的慰籍。
再也无法独自面对那些怜悯的目光和无味的重复。
再见了,妈妈。再见了,我的家。\');